微風拂過,卻比不上嶽音羞憤之下奔跑的速度,她一口氣便跑過了一條街,雖然街不是很長,但態度很明確:她沒臉見淩岩了。
待嶽音氣喘籲籲地背靠電線杆停下,簡心就很無良地開口了:“少女,有沒有想過讓淩岩追過來啊?”
“他不會的,我也不奢望。”嶽音的語氣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又仿若透著幾分自豪。她確信,相比簡心,她更了解淩岩,那個人,是內斂的,才不會這麼輕浮。
輕易探知了嶽音想法的簡心隻想嗬嗬,她嘟囔一句:“哼,沒有少女心的人啊!”
“……”嶽音無語,為了有話可聊,尷尬地問:“那你有嗎?”
簡心倒是回答得快,但話語卻並不美好:“有啊,在停屍間。”
“……”嶽音徹底無話可了:寶寶認識了個病嬌怎麼辦~~
她不問,簡心便也不再話,隻是自顧自地回憶起當年在停屍間的那幕:
陰森冰冷的地下一樓,大開著門的停屍間,無數具蒙著白布冰涼的屍體,還有那位本來會慈愛地笑著,可最終卻隻是安靜地躺在冰冷的台子上,未曾和她告別便長眠不起,甚至被人扒光了沒有尊嚴的“死人”。
她想帶著他回家,回他們兩人那個溫馨的家,卻最後連這也沒做到。
“對不起,他在死前簽定了捐贈遺體的協議,不能離開。”見慣了死亡的醫生做到了淡定無波,對眼前十歲左右的女孩也不多安慰。
“不能離開……”她喃喃地重複著這四個字,恍恍惚惚,淚水凝聚在眼中最後無甚征兆地滑過臉龐。
而那醫生此時也隻是眼帶同情地瞥了她一眼,甚至連一滴鱷魚的眼淚也沒落下。
但當時的她卻把那無實用的一瞥看作了救命稻草,她倚著那棵稻草哭,求,鬧,搶……一切無實用的方法,一切隻能給她帶來疼痛和淤青的辦法。
最後那人終於惱了,惡狠狠地:“你們還欠著醫院的醫藥費呢,再鬧就把你告到法院裏去。”
她聽了這話,認清了眼前的人不會幫助她,停止了那如同醜般的行為,眼底的淚珠也漸漸收斂。
那人見此,自以為是好人地:“我給你半時告別,等一下再過來。”
過來幹嘛,自然是來趕她走的。女孩在這一瞬變得格外早慧,卻並不希望這樣。
正值寒冬,冷冽的風從窗口吹進來,把女孩本不暖和的雙手凍得通紅,隱隱發疼。
她收回凝視台上人的目光,搓了搓雙手,之後卻傻傻地把自己身上穿著的粉紅色衣服脫了下來裹在那人身上,嘴裏喃喃著:“你有風濕,這種氣一定會凍壞了……”
最後,上身隻著一件襯衫的她跺了跺腳,然看著一團粉紅堆在那人身上,又忍不住嗬嗬嗬地笑了起來。可是,漸漸地,笑聲變成了低低的嗚咽,遊蕩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她便在淚眼朦朧之時緊緊盯著那台子上,那刺眼的粉紅處。
許久,她擦幹了淚,隻是眼底盡是冰冷,顫抖的聲線中卻滿是堅定:“我會為你報仇。”
自此,她的少女心,同情心,愛心……皆埋沒於這冰冷的停屍間,隻留給自己冷,恨,仇……
嶽音久久沒聽到簡心的話語,忽然感覺一陣心悸,她眼底出現幾分慌亂,連忙進了一家店找到鏡子查看簡心的情況。
隻見鏡中的簡心微低著頭,閉緊了雙目,眼的周圍是紅彤彤的一片,周身卻滿是毀滅地的暴虐感和深深的絕望。
嶽音見此,眼底溢滿了擔憂,最終卻隻能沉默地轉開眼,向回家的路走去,她知道,每個人都有或大或的傷疤,然而沒人願意被別人揭開。
清風輾轉,兩個女孩用默默的善意笨拙地互相安慰,互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