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忍不住一跳。
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們，胸口激烈地震蕩著，卻還是強壓著聽著他說下去。
“其實我知道我的精子可能過不了審查的關，畢竟我的身體突然發了心髒病，但我別的沒有任何問題。捐精之後我媽就一直留意醫院裏頭精子的去向。而我反而因為我媽帶給我的精子的消息後，不太想死了。我一直積極接受治療，但是上天對我真的不太公平。我多活了這麼多年，然而醫生在前不久還是告訴我，我可能隻有兩個月可以活。我媽知道沒有多少希望了，就想帶我來看看我的孩子。”
砰地一聲。
直到水杯墜落，我才知道我的雙手已經空了。
“……所以呢？”
我明明剛剛還在瑪利亞夫人麵前信誓旦旦，說就算孩子的親生父親來了，我也不會擔心。
可我這時候卻渾身僵硬，我甚至有一種想要將他們攆出門的想法。
“我媽跟我說，我的精子竟被人家用了。我其實很詫異，我以為我的精子過不了關。後來我媽才和我說，其實那天那精子根本來不及檢查，就不見了。我查了一下那天有授精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你，另一個是郭可縈。”
他眉眼一閃，目光中出現了哀傷的情緒。
“你，和郭可縈認識？”
他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不認識。”
“他們說郭可縈為閆禎生下了孩子，那麼，你的孩子就一定是我的。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那精子沒來得及檢查就被人用了。”
我咬緊牙根，一股子血腥之氣在嘴裏蔓延。
那腥甜的味道讓我胸口陣陣抽痛。
當然沒人檢驗，那是於佩珊偷偷拿來的，根本是還來不及做任何檢驗的精子。
我臉色刷白，問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我告訴你們，法官是會把孩子判給我的，這兩個孩子和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我們可以做親子鑒定的。我要求的不多，我隻是希望有生之年我的孩子能陪我最後一程，這最後兩個月能讓我看看他們。我還希望他們能偶爾陪陪我媽，我媽太孤獨了，她一個人把我養大並不容易。為了讓我成才，她拚命賺錢送我出國讀書，隻可惜我讀回來卻是一身的病。”
我沉默了。
其實，他的要求並不過分。
如果辰辰和蓉蓉真的是他的孩子，那麼這是辰辰和蓉蓉應該做的。
但是，我和閆禎曾經因為辰辰和蓉蓉的身份鬧過多少事，我不允許辰辰和蓉蓉再被人說不是閆禎的孩子，再麵臨各種各樣奇怪的臉色。
做母親的，總歸是自私的。
“潘小姐，我叫晉瑜，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禮，可能會影響到你和你丈夫的感情。但是請你諒解我將死之人的心願。我怕我媽沒有希望寄托著，也會跟我走。我一直想給她找個老伴，她一直不肯，但凡她能為她自己著想一下，我就能放心地走。你也是一個桌母親的人，希望你能理解我，理解我媽。”
晉瑜的話，很真誠。
也十分打動我，尤其是晉媽媽聽完他的話，崩潰大哭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想到我媽。
我媽說，當了母親有些人心是會變得凶狠，也會變得格外柔軟。
我一點也不否認，我媽為了我也是一直單身。
其實我媽長得很不錯，性格也很開朗大方，她還很年輕，卻從未舍得放下過我。
我看著晉瑜越發蒼白的臉，道：“對不起，我和你母親一樣，我必須得為我的孩子負責。如果你擔心你母親往後的生活，我會資助她。”
晉瑜渾身一顫，麵如死灰一般的看著我。
“你不答應？”
我艱難地點了下頭。
想到當初閆子康在辰辰和蓉蓉麵前說他們是野種的時候，兩個孩子哭得小臉通紅，我還是控製住不讓自己心軟。
他踉蹌地扶起了晉媽媽，對我點了下頭。
“那，就不打擾你了。”
他的聲音顯得空洞而沙啞，那種頹然就死的氣息仿佛要在我的胸口壓下一塊巨大的石頭。
我呼吸凝滯，聽著晉媽媽道：“你就別強求了。媽也活夠了，這麼一大把歲數了，什麼也都見過了，媽陪你走，讓你路上不孤單。這麼多年都是我們兩個相依為命過來的。媽自己一個人有啥好活的。”
“媽！”
晉瑜哀痛地看著晉媽媽，他怒了努嘴角，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反而是扶著晉媽媽走了出去。
“媽，我下午給你做一份綠豆糕，你以前最喜歡吃了，但是查出你血糖略高後，我就沒給你吃了。以後你愛吃什麼就吃什麼。紅燒肉我也給你做。”
我以為，我可以心狠的。
但是這些話像是一把利刃，將我堅硬的外殼一層一層的剝去，讓我雙眼通紅地看著那一對漸漸遠去的母子。
“晉瑜，你等一下。”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出去攔在了他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