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課已經上了一半,玖月垂著頭和媽媽一起從辦公室裏出來,媽媽一言不發的往樓梯轉角走去,玖月靜靜地跟在後麵,她忽然轉過身來,抬手就甩了玖月一個耳光,玖月被打得往後退了兩步。
教室的窗戶剛好能看見樓梯轉角,同學們的驚歎聲也隨著耳光傳入了玖月的耳朵裏,老師敲了兩下講台,“幹什麼,幹什麼?!都別分神,好好上課!”
媽媽一臉的羞愧,眼裏寫滿了憤怒,“不滾回去上課,跟著我幹什麼?!還嫌今天不夠丟人?!”
玖月訥訥的站在原地,臉上火燒一般疼,她要對媽媽說的那句“對不起”,被這一巴掌又扇回了肚子裏。
“快給我滾,晚上回家再跟你算賬!”說完,媽媽轉身下了樓梯,連腳步聲似乎都比平時來得沉重。
玖月轉身,程然愕然的臉出現在她眼前,羞愧夾雜著委屈一股腦的往上竄,她低下頭,匆匆的與他錯身而過。
程然忽然拉住她的手,玖月停下了腳步。
“你……”
“跟你沒關係!”
她的話裏帶著冷意,程然微微怔了怔,他從未聽她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玖月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狂奔回教室。
別理我,程然,跟我劃清界限。
這件事的後果,我自己承擔。
你隻要站在那裏被人仰望就好,這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
程然看著她狂奔回教室的身影,晦澀湧上心頭。
這件事像是一把鎖,牢牢的把玖月鎖在陰暗裏,也像是當頭一棒,瞬間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她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那個她,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班裏以杜婉婉為首的女同學諷刺的稱她為“王菲小姐”,不管她上課回答老師的問題還是下課起身休息,她們都會刻意的發出嘲弄之聲,除了個別男生沒加入她們的行列之外,玖月幾乎成了全班同學的笑柄。
顧米和韓麗成了很好的朋友,幾乎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而她與程然,自那天起也沒有說過半句話,好幾次她值日的時候,程然都刻意的在座位上等她,她卻故意避過了他周圍,始終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這樣的遭遇,她一個人受就夠了。
她和最後一排角落的同學調換了位置,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在同學的嘲諷起哄聲中,玖月自我封閉的過完了這個學期,最致命的是,她的成績居然落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連前二十都沒進,家長座談會上老師專門點名批評,批評之餘還不忘提醒玖月媽媽,“要督促玖月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媽媽再也沒有辦法像上次一樣,理直氣壯的挺起腰說話了。
回了家,又是免不了一頓打罵,藤條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已經很熟悉了,玖月一言不發。
“你究竟是怎麼考的?!平時我督促你背了多少書背了多少單詞,你怎麼能考成這個樣子?!”
媽媽的咒罵聲幾近歇斯底裏,爸爸不斷的安慰和勸阻,甚至為玖月吃了幾藤條,整個家裏變得雞犬不寧起來。
媽媽眼裏再沒有了以往的光彩,她像是一瞬間老了許多,玖月知道,這都是自己的錯。
又是一個閉門不出的假期,為了抓學習,媽媽甚至連玖月的京劇課都停了,默寫背誦的頻率比以往更甚,連除夕夜也不例外,整個假期玖月都浸泡在了書裏。
開春回到學校注冊的那天,玖月遇到了張浩,他仍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樣子,遇到玖月他很高興,他們一起在小賣部門前的椅子上喝汽水。
“玖月,過兩天學校要組織春遊,好像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說是和一個觀測站合作,晚上還要露營,你知道嗎?”
玖月搖頭,木訥的喝了口汽水。
張浩嘴邊的笑容淡下來,假期裏他和顧米碰過麵,也耳聞了玖月的事。
看著她比從前更內向,他滿是心疼。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可有些東西,隻有程然能給她。
例如勇氣,例如陽光,例如……生命力。
“喲,這不是’王菲小姐’嗎?怎麼,身旁這位才是日記本裏正主嗎?”
“哈哈……不是還說程然纏著她嗎?要不要點臉!”
遠處走來幾個女同學,坐在他們旁邊的桌子,諷刺之聲悠悠的飄來,玖月的神情劃過一絲緊張,下意識起身就要走,張浩拉住了她,剛想開口,隻見一個籃球精準的砸中了旁邊的桌子,“哐啷”一聲,桌上的汽水灑得滿地都是,女生們大叫了一聲。
玖月垂著頭皺眉,她自然知道如此精準的球出自誰的手。
程然閑庭信步的走過來撿起球,“汽水既然堵不住嘴巴,要來也沒有用。”
女生們見來人是程然,生氣的臉驟然就變了個討好的顏色,“程然,你也來注冊嗎?”
“你帶著球今天是要打比賽嗎?”
“在哪裏打比賽啊?我們去為你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