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玖月過得看似很開心,她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笑得很大聲,甚至一時興起跑到酒吧裏的麥克風前蹦蹦跳跳的唱了幾首歌,她的聲音婉轉空靈,博得了觀眾熱烈的掌聲,他們幾乎以為她是酒吧的駐場歌手。
她不尋常的開朗讓喬文謙訝異,可他看得出來,她不開心。
她落寞得像個孤獨症患者,他卻遍尋不著病因。
“我跟你說……我……我小時候是學唱戲的,唱戲你懂嗎?就是那種拈著蘭花指……唱戲……”玖月坐在車裏,邊說邊比給喬文謙看,“我們的同學……都在學跳街舞,穿著小T恤小短裙,隻有我,裏三層外三層的穿著戲服,吊著嗓子……唱戲……可是沒有人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唱戲,我喜歡王菲啊!”
“隻有他一個人明白我,知道我要什麼……渴望什麼……”
玖月手舞足蹈的說著,喬文謙默不作聲,她臉上的笑容很肆意,可他卻覺得隨時都有眼淚會掉下來。
她今天會喝醉是一個意外,事實上他們並沒有喝多少酒,玖月在他眼裏是一個極其自律的人,可不知為何,她卻醉到了這樣的程度。
他原本隻是想為上次的事對她說聲抱歉,可她喝成了這樣,他有些內疚,也有些心疼。
很快就到了玖月家樓下,她醉得幾乎連路都走不穩,好在她裝的是智能密碼鎖,喬文謙跟著手機定位找到了家門,扶著跌跌撞撞的她回了家。
一個轉身關門的空檔,玖月腳下沒站穩,徑直就朝地上摔去。
“玖月!”喬文謙一個大步跨到她身前,兩人一起跌在了地上,喬文謙牢牢的把她護在懷裏,肩膀撞在桌子的角上,傳來尖銳的疼痛,他悶哼一聲。
“程然,你沒事吧?你摔疼了吧?程然……你別動,我馬上去叫救護車!程然……”玖月在他懷裏緊張的看著他,滿臉都是關切。
噓寒問暖卻讓他心裏滿是沉悶,他垂著眼看她,微微愣了愣。
他們的距離近得幾乎貼在一處,她小巧的鼻尖幾乎抵著他的。
“程然,你去哪裏了啊?為什麼你又不在了?我是不是又把你弄丟了……程然……”
他心裏湧上的異樣感覺倏然就被她這一聲“程然”澆滅了,他把她扶起來躺在沙發上,她的手在麵前擺弄了一番,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機,“程然,你在哪……”
她快速的翻著手機,聲音裏卻帶了哽咽,喬文謙看著她緊緊的皺起眉,心疼得想忽視都難。
玖月的包掉在地上,東西零零落落的撒了一地,一個小瓶子正巧滾到他腳麵前,他彎腰拾起,卻在看清瓶身上的字之後訝異的瞪大雙眸。
舍曲林……
這是治療抑鬱症的藥。
他驚訝的看向此刻淚流不止的她,忽然就為她的不快樂找到了答案。
抑鬱症病人,很少會真的快樂。
這是一種很讓人惆悵的病,每分每秒都像跌進深不見底的深淵,滿是黑暗,沒有光明。
玖月的眼淚不斷從眼眶裏湧出來,她卻克製著沒有哭出聲,她不斷的撥打著一個電話號碼,聽筒裏卻始終隻有冰冷的女聲傳來。
“您所撥打的電話無應答,請稍後再撥……”
“程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管了……我不聞不問,你想怎麼報複就怎麼報複,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再丟下我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撞在喬文謙心上,他在她旁邊坐下來,卻無力的發現除了安靜的陪著她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無措的感覺在他心裏蕩開,和心疼混在一處。
“雪莉……雪莉……你在哪裏啊雪莉……”
玖月像是換了個電話撥打,聽筒裏卻仍是同一個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雪莉,你也不在了嗎……”
玖月把手機丟在地上,捂著頭嚎啕痛哭起來。
喬文謙皺著眉伸手,心疼的想把她攬進自己懷裏,手卻懸在空中良久,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撕心裂肺的痛哭一場,她是不是會比較好過?
玖月的手機亮起來,是微信,他本想拿起手機遞給她,卻意外瞥見了信息內容。
“總監,老板說讓您明天就去巡店,機票我已經訂好了,這是巡店流程,請您過目。”
喬文謙看著信息微微皺眉,巡店?這樣的事似乎早就不應該是玖月親自去做了,他狐疑的打開流程表,微微怔了怔。
全國32家店她要在一個月之內去18家,還要去考察X市和K市的市場,那是兩個小城市,他不明白去考察這樣的城市有什麼意義所在。
他看著流程思索了一秒,他和劉東認識那麼多年,自然是明白他的脾性,他咬了咬牙,有些慍怒。
玖月的哭聲漸漸停下來,她的眼角還掛著淚珠,他垂眼看她,她竟然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尋了一塊毯子蓋在她身上,為她調好了鬧鍾,他關掉了她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