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逐漸被墨般的夜色塗滿,瑟瑟冷風下的連綿營帳偶爾透露著未是死寂的光亮,趁著隱約燈光望向帳內,隻瞧見裏麵影影綽綽,隻令人不明就裏。
宣白旗都尉薛展業,這位鎮北軍中戰功赫赫的驍將,一名從這浩浩幾萬人的鎮北軍中,如同從大樹根部拔到枝葉尖上的幸運人物。當年僅僅是什長時,便在一次對北蠻金氏部落首領中軍的奇襲行動中,一往無前,直麵最後的金氏首領親軍衛隊這一屏障,馬上長刀虎嘯,連破八名金氏首領親衛,一擊斬殺金氏部落首領,以此萬軍之中取敵上將首級的無雙勇武和煊赫戰功在鎮北軍中名聲鵲起。其後數次征戰更是立功無數,又正逢時任鎮北軍指揮使謝安整飭軍紀,大力提拔新人之際,與一眾原先不得誌的校尉什長經謝安多次提拔,終於做到了一旗都尉。
建州以軍事成州,鎮北軍在建州的影響頗大,而細究到整個安東府,話最管用的,自然首推能夠號令安東營五千兵馬的張蒙都統。熟悉安東營情況的人,也應當知曉,如今的安東營張蒙都統與宣白旗都尉薛展業,是一起戎馬沙場的生死兄弟,再加上作為安東營中以勇武第一著稱的宣白旗的掌旗都尉,所以薛展業在整個安東府也算得上是跺腳能震半府地的人物。
然而,這位能號令半個安東府薛大都尉,此時坐在自己宣白旗的中軍營帳裏,卻覺得後脊背突兀地有些發涼。
細下看去,薛展業的手中緊緊地捏著一張紙,手臂有些止不住的震抖,心中的怒火仿佛想要從手中溢出然後燃碎掉這薄薄的一層東西。
刹那間,整個中軍營帳似乎平靜了下來,除了隱隱聽得見薛展業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安靜得如同往常的黑夜。
終於,薛展業破開了這一番沉寂,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舒緩了許多,“我真是沒有想到,居然連你也是他們的人。可是我更奇怪的是,你為什麼一定要在今告訴我,再晚兩不行嗎?還是……”
講到這裏,薛展業忽地閉上了雙眼,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口中“嘶……”的一聲抽了口冷氣,才緩緩道:“原來如此,那些人啊,可真的是有些逼人太甚了啊!”
薛展業話音剛落,帳中忽然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響,原來底下還伏著一人的身軀,隻聽一邊他不停地叩頭一邊不停道:“都尉息怒,的隻是奉命行事,不懂其中關節,請都尉息怒……”
雜亂的叩頭聲似聲聲亂錘敲打得薛展業耳膜嗡嗡直叫,他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喉頭瞬間炸開,怒道:“夠了!就算是做狗,也不要真就是條狗了。你去告訴他們,這事我知道了。滾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罷揚揚手,再也不去看那帳下人。
底下那人一麵答諾一麵起身,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
宣白旗大營中的某處,劈啪的燃燒聲中,火光映照著兩人對坐,唐九思與謝度玄二人剛飲盡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