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宮風雲(1 / 2)

三人開心地往回走,穿過柳林時,忽聽林外傳來幾個女人的說話聲。

本想穿林而過,不驚擾對方,卻忽然聽到有人說“貴妃”二字,燕燕本能地擺擺手,示意白玉、石蘭停下。

“……不就是射中了幾隻笨鵝嗎?連皇上都不待見的貴妃,你如此恭維她也不嫌失了公主身份!”

說話的女人聲音刻薄,而另一個尖細嗓音也不示弱:“就是。皇上娶她不過是為報答她父親的擁立之功,射再多飛鵝,也是坐冷宮的命!”

聽到有人公然如此咒她,燕燕惱了,衝著那邊大聲說:“嘿,大白日青天的,誰在那裏說混話呢?就不怕閃了舌頭、磕了牙?”

林子外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她們追過去,見幾個人影消失在坡下蘆葦中。

“嚼舌婦,有種別跑!”石蘭衝著猛烈搖晃的蘆葦叢大喊,還想追過去。

燕燕拉住她,“那些無聊的話,聽過就算了,還真跟她們計較啊?”

“娘娘真是好氣度!”石蘭仍氣憤不已。

“好氣度嗎?“燕燕對她齜牙咧嘴地假笑,”快去吧,等會兒要是我吃不到肥鵝肉的話,你會看到我真正的好氣度。”

“娘娘去哪兒?”見她往湖泊另一端走去,白玉忙問。

“剩下是你倆的事。”燕燕指指遠處接近樹林的湖畔,”我忽然覺得那兒的景色很不錯,想去看看。肥鵝宴備好再來喊我,否則,免擾!”

到了那裏,她發現是處湖灣,水低蘆葦密,少有飛禽棲息,十分幽靜。

選了塊幹燥地,踩倒一片蘆葦,她翹著腳躺了上去。

早晨的陽光暖而不燥,頭頂的藍天一望無垠,微風習習,葦葉唰唰,她愜意地閉上眼,想起那些嚼舌婦的閑言碎語,不由又惱又無奈。石蘭讚她好氣度,卻不知因為不在意,所以氣度好,如果她們說的是韓德讓,看她不撕爛那幾張嘴!

想到韓德讓,心裏一陣悲涼,偏偏清風拂麵,就像她早已熟悉的輕柔愛撫;陽光環繞,恰似她自幼貪戀的溫暖懷抱。而那一切,如今都已可望而不可即。

心頭刺痛,眼窩發燙。她張開眼,用力將淚意消化在明亮的藍天裏。

事已既此,再想往事徒增困擾。她摘下一片蘆葉,習慣性地卷起放在口邊,正要吹,忽停下,舉起蘆葉看了又看,仍是十年前二皇子教她做成的樣子。

低聲歎了口氣,她扔掉卷好的蘆葉,黯然神傷地閉上眼睛。

“為什麼扔掉?”

頭頂傳來質問,她愕然張開眼,正對上一雙波瀾不興、深沉難解的黑眸。

耶律賢!這是她進宮後第一次見到他,驚慌中,她匆忙起身,拍拍衣上的葦草,窘迫地問:”皇上總喜歡這樣忽然出現在別人身邊嗎?”

“那要看這個’別人’是誰?”他掃了眼被她丟棄的蘆葉,又問:”你分明想吹葉,為何突然改變主意?”

“因為我突然不想吹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他輕輕地說,並摘下一片蘆葉。

“有什麼不敢的?”她衝口而出。

“那好,”他將手裏卷好的蘆葉遞給她,”吹個試試?”

吹個試試!

那年,他也是這麼對她說的,那時的他一身寂寥,滿臉淡漠,是她纏著他,要他教她,可今天……

“不!”她把下意識伸出的手猛地收回,藏在身後。”我不想吹!”

一抹悲涼浮現在他瘦削的麵龐,看著被她拒絕的蘆葉,他背過身去,歎息般地說:”十年前,如果你對我說的是這句話,那該多好!”

她的心窩仿佛被鐵錘砸中,難道那時,他真的在意了她?

蘆葉緩緩吹響,是那首她所熟悉的《雲中君》——

從那個重五節後,他常常獨自在鏡湖邊用蘆葉吹《雲中君》。

耶律休哥的話突兀地響起在耳畔,看著眼前瘦削的雙肩、孤寂的背影,聽著那婉轉纏綿的曲調,她的眼睛濕潤了。

轉過身,她跑離湖邊,仿佛有人在後麵追趕似地用力跑!用力跑!

“娘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