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將軍,你受傷了嗎?”燕燕大聲地問,可回答她的是一陣密集地落在車上的弓箭聲及車夫驅車後退的吆喝聲。
車篷帷幔是用獸皮製成,雖能抵擋兵器,但仍有利箭刺破了篷帷。
沒有跑多遠,車子忽然搖晃著停下,隨即“嘩啦”一響,車門上的車簾及半邊帷幔被射塌。
“我們快下車,這裏目標太大!”她推開擋在眼前的皮氈對車夫說,卻驚愕地看到車夫被好幾支箭矢釘死在車頭。
伸手在他鼻翼下試試,半點氣息都沒,心冰冷地一顫,剛才還活生生的人轉眼就這樣死去,那些人究竟是誰?為何如此狠心?他們抓她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正悲憤難抑時,一支飛矢擦過頭頂沒入身後垮塌的車帷內,她再也無法忍受躲在這狹小的空間讓別人為她去死。
“敢殺人不敢露麵的混蛋,有種你出來讓本宮瞧瞧!”
她突然站在車上大罵,趁對方愣怔時迅速跳下車。
“抓住她!”那個怪聲音狂吼,急切中掩飾得不夠好,燕燕當即一愣,感覺那聲音有點耳熟,很想她大姐夫的聲音。
“皇後!”
正想著,一支弓箭飛來,耶律頹然撲到她身前,那支箭深深地紮入他的肩頭。
血肉飛濺,燕燕心驚膽戰。她射虎、捕兔、殺雞、宰羊,可從來沒見過殺人!
“耶律將軍,快到車後來,你受傷了!”看到他仿佛沒有感覺般,隻顧著為她舉盾擋箭,燕燕拉著他往駱駝車後退。
“我沒事,娘娘護住自己要緊!”耶律頹然喘著氣,口角溢出鮮紅的血。他早已扔掉了手裏的兵器,雙手各握一麵盾牌,張開雙臂,用身體將皇後緊緊護住。
又有兩個侍衛倒在燕燕身側,她想看看他們是死是活,可密集的弓箭和耶律頹然的護衛讓她無法俯身。
“皇後……”
忽然,像堵山似地挺立在她麵前,雙臂高舉盾牌為她建立起安全塔的耶律頹然身體彎曲,將手裏的盾牌塞給她,“保護自己……”
燕燕尚未抓穩盾牌,就見他像失了根的蒼鬆般轟然倒下。
“耶律將軍!”當看到他背上像刺蝟般插滿了箭矢時,燕燕忘記了危險,丟下盾牌伏在他身邊悲愴痛呼。這些奪命箭矢,本來都是朝著她來的,是他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接下了所有的利箭。
箭羽翻飛,戰吼震天,侍衛們並未因主帥倒下而亂了陣,哪怕被對方包圍,哪怕知道死亡就在眼前,他們仍一圈圈地圍著她,沒有人逃走,隻見人倒下。
十七年的生命中,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麵對人類的廝殺,死亡的威脅,然而,她沒有懼怕,倒下的耶律頹然和數不清的侍衛激發了她複仇的怒火,她抓起身邊的弓箭,對四周的侍衛大喊:
“不要管我,快衝出包圍圈!”
然而,沒有人撤離,就算倒下,他們也堅守著自己的陣地——倒在她的身前。
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侍衛倒下,她雙目刺痛,心如火焚,複仇的意念讓她用力拉弓、射箭,隻希望自己能一箭滅敵!
又一個侍衛倒下,巨大的慣性將她撞倒在先前倒下的人身上,手中的弓箭脫手,立刻有人接替了早先耶律頹然的位置,用盾牌將她護住。
“娘娘快到山崖後去,我們掩護你!”
那人對她喊,是蕭補裏。
燕燕知道她應該走,因為她不撤,就沒人撤,而留下來隻是死亡。可是,她如何能走?腳下是她親自挑選信任的將軍和為了保護她而倒下的侍衛,她不忍踩到他們,也不忍丟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