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一將,名喚尹子奇的,踉蹌來到廳堂上,拱手道:“皇上。”祿山抬眼望著他,道:“甚事?”尹子奇道:“末將有一事啟奏,不知當不當,望請恕罪。”祿山道:“直無妨,恕爾無罪便是。”尹子奇吐口酒氣,道:“皇上打江山靠的是什麼?不就是靠勇士們衝鋒陷陣麼。逢此盛會,皇上何不下詔,令眾將比試武藝,以助皇上雅興。”祿山聞言,歡喜道:“準奏。傳朕旨意,選出最驍勇的前三名,賞賜豪宅一處。三人中武藝最精者,賜寶刀一口。”尹子奇道:“可是皇上佩戴著的曠夫刀麼?”祿山道:“正是朕的曠夫刀。”
尹子奇便興高采烈的去傳了祿山口諭。眾將都是驍勇慣鬥之輩,聽了此言,頓時來了精神,想要在皇帝跟前誇逞武藝,賣弄賣弄。又是乘著酒興,齊聲喝彩叫好,還有豪宅,寶刀作賭注,哪個不歡喜。霎時間,一個個摩拳擦掌,要賭勝爭強,贏取寶刀。鷺白便教撤去殘席,灑掃幹淨,將個院落收拾停當了。
昱人道:“八哥,這回有得瞧了。”崇堯道:“莫管他,我們不如走了罷。”昱人隻做沒有聽到,全沒走的意思。崇堯隻得忍耐。眾將官賓客騰出一塊地方來,簇擁在周圍觀看。尹子奇瞋目張膽,鬥誌昂揚,第一個站立在了場子中央,叫囂道:“哪個跟我來決個高下?”將官們多識的他,素知他武藝精通,弓馬嫻熟,膂力過人,乃是百裏挑一的猛將。又是同僚,多有不肯上前競技的。尹子奇見他們躊躇不前,畏首畏尾,叫道:“兄弟們都是靠武藝吃飯的,不要扭捏作婦人態啊。皇上可在上麵看著哩,上來打啊。”此言一出,張通晤叫道:“我同尹將軍打上幾回合,給皇上助興。”拔步上前便打。尹子奇不甘示弱,挺身而上。兩個拳來腳往,各展生平本事,打了十來回合,通晤不敵,敗下陣來。眾將官都為尹子奇喝了一聲彩。
祿山看的興起,教挪了椅子到廳前來觀看。鄭王慶和,水鷺白,左相達奚,右相張通儒,禦史高尚,嚴莊等官員都隨了出來觀看,恰似做了評判。通晤敗下陣來之後,令狐潮,楊朝宗,李懷仙等叛將相繼上前廝打,或三五合,或十數合都落敗下來。眾將官都為尹子奇喝彩不已。祿山大叫一聲:“子奇神勇。”便親賜禦酒一杯,以示嘉獎鼓勵。子奇接過來喝了。忽聞的身後有人冷笑,回頭一看,卻是李莫南。便放下杯子,轉身喝道:“你笑什麼?”莫南雙臂抱著怨女劍,傲慢地:“我看你武藝也隻是尋常,僥幸打贏了幾場,便忘乎所以了,所以發笑。”尹子奇大怒道:“你想打麼?”莫南道:“有甚不敢?”
子奇便向祿山進言道:“李莫南何德何能竟值得皇上禦賜怨女劍。末將懇請皇上收回怨女劍,選拔能者賜之,以服人心。”莫南聞言,愈是忿然,道:“在下情願將怨女劍奉還皇上,憑真本事取得怨女劍。”當下將怨女劍送至祿山眼前的桌案上。祿山道:“李卿家莫怪,實在是眾將不服。朕盼著你力敗眾將,還賜你此劍,為朕出力。”莫南道:“謝陛下抬愛,在下當竭盡全力。”昱人此時見莫南將怨女劍呈給了皇帝老兒,沮喪之極,心道:“此劍到了安賊手上,哪還能輕易得到。唉,罷了。畢竟與這寶劍無緣。”隻聽尹子奇又稟道:“路登雲,燕山翁一夥武師,身無開疆辟土之功,又無衝鋒陷陣之勞。皇上卻待他們榮寵備至,恩遇非同尋常。末將請命教他們跟將士們比較武藝,看看是誰優誰劣。”
祿山聽罷,向燕山翁,道:“老師以為如何?”山翁道:“真金不怕火煉。老夫正想代陛下試試他們的武藝。”祿山隻叫得一聲好。路登雲想道:“這班武將早就看我等不順眼了,心懷忌恨。今日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祿山吩咐道:“便依子奇,山翁的意思。眾將同武師比試武藝,一決優劣。”
那子奇五大三粗,足足比莫南粗了一圍,高了一頭,對莫南甚是輕蔑,聒噪道:“來來來,打不過你,情願給你磕頭。”莫南道:“打不倒你,便不姓李。”話間,兩個已是打了起來。莫南曾經得到高人傳授,武藝精湛,原本要強過了子奇,可是子奇體壯如牛,力大無窮,莫南亦不敢托大。打三五回合,莫南瞅子奇一個破綻,使一個鐵掃腿,將子奇絆了一跤。子奇爬起來,叫聲:“絆的我好。”將官們都叫了聲慚愧。不渝歡喜的叫一聲:“二師兄,好手段。”子奇羞憤交加,出拳出腳,愈見迅猛,一心隻要抓住他,摜壞他方才解氣。莫南知得他銜恨在心,不敢十分逼近,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隻是一味躲避,伺機打上幾拳,裝裝場。眾將官們呐喊起來:“打他,打他。”聒噪刺耳,喧沸之極。
燕山翁不禁蹙眉,心下想:“這些個官將視我等是眼中釘,肉中刺矣。”路登雲,宮不渝,雷鈞,裴寬,便是水鷺白都嫌官將們叫的刺耳,煩躁不安,盼著莫南打勝,折挫了他們威風,為武師贏得光彩。祿山看打得熱鬧,不住叫好,轉念又想:“倘若莫南勝了,子奇是個直性子,就要給莫南磕頭,那時眾將氣忿,不肯賣命。若是子奇勝了,則武師挾怨,道我偏袒將領,不好好辦事。此乃失和之道。”便傳命道:“罷了,這場打和了。”
子奇喝叫:“不和,不和。”莫南想道:“皇上為我們適才下了賭注,怕失和氣。我武藝原本不及山翁跟大師兄,這個彩頭讓他們拿去罷。我同子奇打和,不算丟人。”便:“在下遵從聖諭,情願打和,決無異議。”子奇連聲高叫:“不服,不服。”嚴莊便厲聲道:“你想抗旨麼?”子奇吃這一驚不,趕緊磕頭道:“不敢。”祿山道:“朕且問你,你真有十分把握能夠贏麼?”子奇道:“沒有。”祿山道:“那還不退下。”子奇起身,垂身退到一邊了去。祿山便:“哪個老師上場來獻技啊。”雷鈞,裴寬,宮不渝三個尋思:“場上有幾百個將官,上去徒手格鬥,又能打勝幾場,終究還是要輸,豈非自取其辱。”示以將眼望著山翁同登雲。登雲見他們如此,想道:“是了,旨意下來,不能不打。這裏隻有我兩厲害,還能教誰去?此時正應同舟共濟,不能袖手了。”正要上前請命。
山翁卻已經走了出去,道:“老夫好久沒有活動一下筋骨了,今日為給皇上助興,便同爾等打上幾場。”祿山大喜道:“山翁神勇,下傳名。一定不負朕望。”旁有一人,叫道:“安守誌,久慕英名。今日賜機緣,敢求一戰。”山翁道聲:“好了。”便同守誌打在一起。拳來腳往,打三五回合,守誌落敗。安忠誌又來請戰,又隻打了數合,落敗。張孝忠道:“恁的拳腳厲害。”安守忠道:“到要試一試。”兩個同時搶了出來,攻擊山翁。登雲道:“兩個打一個,不為公道。山翁,我來幫你一陣。”踴身上前,接住安守忠格鬥。眾將呐喊助威,才喊得幾聲,山翁便打敗了張孝忠,登雲打敗了安守忠。眾將的氣都泄了。田承嗣,孫孝哲二將上前爭鬥,又落敗了。田承嗣道:“敢使兵器麼?”山翁道:“有甚不敢?”又:“可惜沒有帶來我的宣花大斧。”
祿山看的興起,歡喜地:“便將朕的曠夫刀,怨女劍教兩位使用,打贏時,就送給你們了。”山翁,登雲大喜,分別拿了曠夫刀,怨女劍。田承嗣尋來一把陌刀,孫孝哲尋來一杆長槍。山翁執了曠夫刀,登雲執了怨女劍分別同田承嗣,孫孝哲惡戰。打了十數回合,分別贏了他兩。眾將官又羞又氣,垂頭喪氣的再沒人敢上前廝殺。昱人看的驚心動魄,心道:“燕山翁跟路登雲得了曠夫刀,怨女劍,便如虎添翼了也。”
忽聞報:“晉王爺到。”祿山怫然不悅,道:“莫管他,眾愛卿繼續。”眾將退避不已。崇堯道:“看了多時了,我們去罷。”昱人道:“安慶緒來了。再看一會,打甚緊?”山翁同登雲跟兩個將領打得正歡。慶緒已經到了,見了此狀,不禁蹙眉。崇堯此時看的較輕,慶緒身後兩個人的麵目似曾相識,一時間思潮滾滾,千回百轉,猛然間想起幼年時全家被殺的情景,恍如昨日,曆曆重現。如夢初醒,不覺大驚,失聲道:“是他們!”看著這兩個體態偉岸的中年人,渾然忘了身處何地。
此時,山翁同登雲又擊敗了兩員將領,祿山喝彩道:“兩位武藝,下無敵矣。朕便禦賜寶刀寶劍與二位。”二人大喜,就要謝恩。慶緒身後這兩人見他兩個這般目中無人,雙雙搶了出來。山翁,登雲耳聽身後風聲颯颯,異常猛惡,急忙轉身用刀使劍招架。未曾想這兩人身手非比尋常,竟如鬼魅一般欺近身前。內中一個一腳踹翻了山翁,複一腳將他踢出數丈開外,曠夫刀落在地上。另一個劈手將登雲打翻,順手攫奪去了怨女劍。這幾下出手便在兔起骰落間完成,可歎山翁,登雲一世英雄,在這兩人手下竟是沒有還手餘地。不僅他兩,便是在場眾將官無不駭然失色。那人便將怨女劍交給了慶緒。
祿山喝罵道:“逆子,縱容手下犯上麼?”慶緒到吃一驚,嚇得跪下道:“兒臣不敢。”惶恐不安的將怨女劍交付到桌案上。昱人見崇堯分開人叢,向前走去,心下大駭,急忙去拽他,輕聲道:“八哥,你要作甚?”崇堯此時滿腦子都是仇人殺害他一家的慘景,對昱人的話全然不聞,甩開他的手,徑直向前走去。昱人隻叫得聲“苦”又不敢強拖硬拽,教人識破,想道:“這可怎處?”急的沒出豁處。
崇堯走出人叢,便拔出腰間的刀來,疾步上前砍了過去。那兩人倒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似得,聽得風聲,身形半轉,飛起一腳就將崇堯手中的刀踢飛。另一個加上一腳將他踢倒。崇堯掙紮起來,便問:“二位可是喚作張袞,張驥麽?”二人答道:“正是。你可是不服,想要打架麽?”崇堯道:“二位可曾記得山東呂家麽?”張氏兄弟見他殺氣騰騰的問出此言,一時倒想不起來。崇堯道:“我便是那被你們殺了一家,僥幸活下來的呂家後人。”張驥猛然想了起來,道:“大哥,他是來向我們尋仇的。”昱人閃在人後,聽了此話,嚇了一跳,心道:“原來他們便是風陵雙怪,八哥的大仇人。”叫了一聲不好:“啊呀,八哥,這不是送死麼?”張氏兄弟見他穿的自家衣甲,認作是自家人,想道:“同為安家賣命,冤家宜解不宜結啊。”尚想著放他一馬。正在腹中打點草稿,辭,勸他不要再想著報仇了。
旁邊卻有山翁,登雲等人聽聲辨形,覺道相熟,走進身前細認。這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倒吃了一驚,縮身不迭,失聲道:“你你你,你怎地在這?”呼喝起來:“他是呂崇堯,呂崇堯啊。”安忠誌便上前向祿山回稟:“呂崇堯便是舜王坪唐兵主將,甚麼大行門門主。”祿山聞報:“可莫錯認了。”不渝道:“真是他,我們交手多次,不會錯了。”場上將官聞言,無不震驚,起初時見他敢跟張氏兄弟較量,到替他捏著一把汗,這時聽是唐將,正不知有多少唐兵在此,以至於他有恃無恐的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張氏兄弟正想好言相勸,化幹戈為玉帛,豈料是這樣,脫口道:“你是唐將?”那張大尹隻在心中叫得一聲:“苦也。”
崇堯此時方才感覺到出境危險至極,顧盼著偽將官們驚異的眼神,批批點點的話語,尋思道:“不想今日死在這裏,難道不是命麼?”料想插翅難逃,便轉身向祿山,道:“我的生死不由你來做主。”祿山沉聲下了一道口諭:“殺。”崇堯兩眼盯緊了張氏兄弟,飛身撲了過去。張袞道:“這廝尚想報仇耶?”抬起一腳將他踹翻。其時叛將叛官都要在祿山眼前立功,蜂擁上前廝打。人頭攢動,聒噪刺耳,響作一團。混亂間,崇堯搶的一口刀在手,見幾樣兵刃迎身戳來,便用刀去格架。奇異的是那幾樣兵刃竟被削斷,叛將們到吃了一嚇。尹子奇呼喊道:“啊,他手上是曠夫刀。”眾將都曉得曠夫刀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刀,那個不懼。崇堯又是個垂死之人,拚了性命的砍殺,多有人傷在他的刀下。
張氏兄弟保著慶緒閃在一旁,冷眼觀看這場火並。祿山氣的高聲大叫:“殺了他,抓住他。”人聲喧騰,刀光劍影,挨挨擠擠,竟撞到了祿山眼前的桌案。達奚,通儒,高尚,嚴莊等人隻叫:“護駕,護駕。”祿山又急又氣,罵道:“這班酒囊飯袋,快抓住他。”水鷺白呼喝:“保護聖駕。”那時混亂極了,祿山模糊的眼睛看到水鷺白就在跟前,身首異處,鮮血狂噴,吃那驚嚇,眼睛一片昏黑,隻聽得殺聲聒噪,震耳欲聾,怪叫道:“朕的眼睛,朕的眼睛。”慶緒,慶和以及一幹文武官員見祿山神智昏亂,忙攙扶著湧進廳堂。祿山雙手亂舞,失聲道:“朕什麼都看不見了。”慶緒,慶和驚叫道:“父皇,你怎麼了?怎麼了。”廳堂上的文武官員亂嚷成一片。
崇堯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腳,受了多少傷,打的精疲力竭,氣喘如牛,心道:“罷了。”閉上眼睛待死。正此時,一個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道:“誰敢傷我崇堯徒兒?”這一聲竟蓋過了眾偽將官的聒噪聲。聲中,一個灰色人影從空而將,袍袖一拂,就將十數個砍殺崇堯的人蕩開,倒成一堆。那人左一拳,又一腳,看似平平無奇的拳腳,卻是氣流激蕩,人莫能抗,紛紛摔倒。眾偽將官被這人的神勇給震懾住了,將眼望著這個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相貌粗獷的人。他的一雙眼睛在顧盼之間銳利如刀,一身不修邊幅的灰布長袍掩著他雄健的體魄。他傲然屹立,有如泰山。偽將官恍疑他是神下界。崇堯望著這人的背影,一時間百感交集,淚水奪眶而出,嘴唇顫動,道:“師父,這些年你上哪去了,我好想你啊。”
莫南跟登雲,聞言失聲道:“山宗!”來著正是山宗,崇堯的授業恩師。山宗回身道:“我兒莫哭,師父在此,誰也休想傷的了你。”崇堯戟指著張氏兄弟,咬牙道:“他們便是殺我全家仇人。徒兒沒用,打不過他們。懇請師傅為我做主。”山宗道:“輩,何足道哉。”張氏兄弟走上前來。張袞道:“鹿死誰手還不定呢。”山宗道:“當年我沒有殺你兩個,乃是念在上有好生之德。時隔多年,不想你們依然我行我素,為非作歹,這番決然不會留你兩個再活著了。”又問道:“這些年銷聲匿跡,上哪躲藏起來了。”張袞道:“我兄弟一直在陰山。”山宗道:“好哇,陰山雙怪,就是你兩。”張袞道:“晚輩有一言向足下奉告。”山宗道:“。”
張袞道:“而今下大勢,李唐當衰。我主應意順民心,做了大燕雄武皇帝,改元聖武。兵強馬壯,雄師百萬,滅李唐而代之,指日可待。足下有登峰造極的武學修為,傲藐萬夫的神勇,何不同令徒歸順我主,封侯拜將不在話下。何苦執迷,自取滅亡哉。”崇堯大怒,叫道:“師父,莫聽他的鬼話。”山宗道:“我兒,為師自有主見,豈會受他蠱惑,悖逆犯上,玷汙忠義二字。”張驥見他不為所動,乃叫道:“大哥,動手。”聲中,兩個揉身互進,迅捷無倫的欺近山宗身前。當真是變幻莫測,令人目眩神搖。山宗道聲:“好快。”言猶在耳,雙手並起,回環出手同他兩個以快打快,拆打了十數合。倏忽眾人瞧見山宗一手抓著他們一條胳膊,轉了起來,就如同大人戲弄孩子似的。
張氏兄弟被轉的眼花繚亂,心中卻是不慌,想道:“此人武藝著實厲害,遠在我們之上。倘不早除,必為他所殺。”山宗將他兩個轉了十數圈,淩空擲了出去。張氏兄弟也著實了得,身在半空,處變不驚,翻了個跟鬥,穩穩的站在地上。張通晤,楊朝宗二將仗著刀槍殺向山宗。山宗一手抓了一件兵刃,向前推出。二人倒摜出數丈,壓倒一片。子奇搶一口大刀向山宗劈落,山宗閃過,將刀踩在足下。子奇奮力拔刀,便像是鑄在了他腳下似的,不動分毫,不由大驚失色。張袞道:“我們這裏有幾百人,外麵還有數千精兵,這麼多人難道殺不了他一人?他能殺光我們麼?”山宗道:“可是我要殺你兩個,如探囊取物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