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灰暗的空間醒來。
石塊鋪平的地板透著冷氣,躺在上麵的我身體打了個寒戰。
我環顧四周確認身處的環境,竟發現這是間密閉的石室。
這是哪裏?
室內黑暗,僅存的光線從前方斜射穿。我反射地向那道光爬去。光線照亮橫切眼前的走道,而光源似乎源自掛壁的火把。我想靠近,更仔細的看清前方的一切,但豎立的鐵欄杆門阻擋了我的行動。
我雙手抓握住鐵條,奮力地搖晃且大聲嘶吼:
「放我出去,把我關起來做什麼!」
憤怒回響在石砌的封閉走道,但在還沒有回應前,我卻因為我的聲音嚇一大跳。那真的不是我熟悉的聲線。我的喉嚨怎麼了,發聲變得高亢而尖銳像能刺穿一切的細劍。
就在這時……有人接近了。
我清晰聽見在視野不見的左側走道遠處,厚鞋底撞擊石地的橐橐自那傳來。
聲音的主人往我的牢房走過來,駐足在麵前,用冰冷的目光俯視我。
他身材瘦弱。我記得是站在戴紅框眼鏡女性旁的白袍男性吧。
我跪地仰望。白袍男子靠近鐵欄杆低頭睥睨,搖搖頭:
「隻是個家畜卻想模仿人類,哀求別人憐憫,如果是以前的我,搞不好真的會因罪惡感萌生違反規定釋放你們。但,我很清楚你們那些可憐的姿態,是假裝的。生物會依環境變化,演化出適合生存的行為模式,隨便放出來會禍害人類。我搞不好就是第一個受害者呢。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所謂的知恩圖報的概念呢。因為,連身為人類都不一定做得到,要你們明白實在是太勉強了。」
「我跟你有什麼不同,不都是人類嗎?為什麼要這樣將我跟你區分開來。」
白袍男子蹲了下來,與我水平對視。這時原本背對光源灰暗不明的消瘦臉頰,一道道的皺紋巨細靡遺地裸露在我麵前。
看似年紀約三十歲的大叔皺起眉頭,像是因我的反應出乎意料,略顯困惑地用手指搓磨下顎的胡渣:
「報告顯示編號1990的你,在體格方麵和人類幾乎差不多。智能方麵卻相當接近人類,看來是沒錯了。來、來,跟叔叔做朋友吧。」
我沒接過大叔穿過牢籠伸到我眼前的手掌,反而像要折斷似地,用目光狠狠瞪回去。
他嚇一跳抽回自己手。
「哎呦,好險好險……那弱的身體實在跟人類太像了,不知不覺就鬆懈了,差點忘了潛藏的危險。唉唉唉,也不是不能解釋啦。整麵對喰獸,與我搭檔的女性又是那樣,再不找人發泄一下,我快變無言妖怪了。但是,你們這群家夥的演化總是令人驚訝呢。竟然能將她激怒成那樣,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呢。」
「你到底在什麼東西,我本來就是人類,就跟你一樣啊。」
我的發言讓大叔驚訝地瞪大雙眼:
「雖然待在這裏時間不長,但也有五年的時間,像你這樣仿似靈長類的喰獸是第一個口口聲聲強調自己是人類的。還是……那其實是在模仿現代年輕妹妹喜歡在尾語加上醬啾咪,讓自己更像人類。」
「少廢話,什麼我長得像靈長類模樣的喰獸?當我是多拉多拉搬家用猩猩,還是摘果用三尺猴?我本來就是人類、人類、人類。」
「嘰哩瓜啦地很吵耶,聲音又這麼尖銳,真像個鬼。」
大叔搔搔頭頂豐厚黝黑到像假的短發,挑高一邊眉毛:
「好吧,是人類的話就有名字,報上名來吧。」
我猶豫了一下……我該報上那名字嗎?
薛丁爾家族雖已承認我是繼承者,但我始終無法全然接受別人突然給予的權力。家族的製度與培養人才的方式,自始至終都非常死板,讓我感覺不到溫暖,一直無法覺得那是我的歸宿。
但……這不代表我會放棄那一切。
白袍大叔等待了幾秒,就有些期望落空地歎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你很沒禮貌,要別人報上名字,首先要自道姓名,不懂這是基本禮儀嗎?」
大叔又將站起的身子縮了回來:
「……嗯?真的是高等喰獸呢,且會人類的社交觀念,稍微驚訝了。要當作重要發現記錄下來。抱歉啊,我一下子沒辦法習慣用人類的方式與喰獸如此交流。我叫:巴茲巴恩。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