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了風沙,無錯、無過。
愛與恨糾纏的情話,擱淺在玄色戰甲。
天涯無涯,王胄無家。
這一筆,落紙成淚,暈散滿身的塵埃。滌蕩,這一世汙垢為你洗盡。
這一紙,觸筆如絲,蜿蜒而下的濃香。輕漾,這一生燭淚與你傾灑。
隻願,來生……
不再念,不再戀、不再怨……
“我也從不和女人躺著聊天。”他的聲音極小,卻足夠我聽見,“但是為了您,我願意。”
——百裏落雲
可笑我殺人時從不曾如此手抖出汗,卻為了一抹期待中的身影如此慌了神。
透過窗,一個人影背對著我。
極淺的藍,淺到近似白色,就像那冬日裏凝結在窗邊的霜花,這是他極愛的顏色,我更喜歡稱之為,霜色,屬於沄逸的顏色。
長袍攏著那身軀,隱約的勾勒著飄渺的線條,若隱若現中恍惚著,看不清,道不明,眼前仿佛是山穀中升騰的朝霧,有形無質。
象是被雲層遮了的月光,朦朧著,明明在眼前,偏又如天邊遙遠。
青黛發絲閃著光,懸垂過腰際,落於腿彎,一陣風從我身邊吹入,揚起絲絲縷縷,仿佛掬起了他的發,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有一種美,不屬於人間,卻屬於他。
隻一個背影,我發現自己的心,奇異的平靜了,血液中的躁動不知何時溫柔的流淌,他的清幽,如仙落凡塵,遺世獨立,風姿綽約。
我看見,那優雅纖細的頸項,在燭光下泛起透明的玉光,輕薄如冰,想捧在掌心,怕化了,放在風中,擔心不小心就碎裂了。
袖袍下的手,修長如玉筍,不須他動,已然勾動心中的弦,發出嗡鳴。
這如仙子般的身軀,曾經在我懷抱中散發著清寒暖玉的溫度,絲絲幽香讓我徹底沉淪,可是現在的他,近在眼前,我卻已不能再伸手。
能再見到他,我已滿足,盡管隻是一抹青白霜冷的背影。
幽幽一聲歎息,在我耳邊,若千年沉積的愁緒,濃的化不開。
心,被揪扯住了,再次係在他的身上,或者說,從來不曾離開?
貪婪的將他所有的影像印入心中,我微微的動了動嘴角,笑了,唇中,已然一片苦澀。
輕輕的轉身,遙望月色,發絲已恢複漆黑,我身形一動,就待掠去。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不輕不重的聲音,冷然,如冰!
我僵硬了身體,在無數個念頭閃過後,飄落他身後——我還是沒有勇氣麵對他。
“你果然知我。”我苦笑,吐出的聲音艱澀無比。
他沒有武功,根本不可能聽到我落地的聲音,如此肯定與清晰的判斷,來自於他對我的熟悉。
在我回歸朝堂的第一天,他篤定我一定會摸進皇宮——見他。
天下如果有一個人能如他般輕易猜透我的心,那麼我死一萬次都夠了,但是如果是他,隻要一句話,我引頸就戮。
他慢慢的轉身,那絕世無雙的冰顏又一次綻放在我麵前。
黑色的雙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點情緒,象看穿了人間所有的滄桑,融進了萬載的清秋,不屑人間情事,冷眼旁觀滄海桑田。
他的唇,白的近乎沒有血色,讓我瞬間有種衝動,想要溫暖它,哪怕讓它沾染一點點塵世的顏色也好,不然他也許在下一刻就消失了。
我一抖手腕,窗戶無風自關。
非我害怕有人看見,而是我怕夜風,吹散了他。
慢慢伸出手,清涼碧光在手中閃耀,這是我贈與他的信物,也是他讓我回來的信物,“找我回來,有什麼事?”
他的容顏,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中,有冰蓮綻放刹那的光華,有雪山消融的瞬間清流,還有沾染紅暈低頭的風情,卻獨獨沒有今夜的決絕冰寒。
沄逸的性子極清冷,不喜人多,不愛說話,平日就是想見他一麵也是極難,偶有一麵,也會在那華貴高寒的氣質下悄悄的低下頭,再不敢看一眼。
卻沒有人知道,他也有含羞如水,溫柔清風之時。
那曾是我的專有,如今,卻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