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好消息啊!”鬼侍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過,這應該不是卦象的全部吧?”他心裏清楚,少敬時神情大變肯定不是因為這句“裏世將會迎來中興”,重要的是後半句。
少敬時垂下頭去,沉默了半晌,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來,直視著鬼侍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隻是,那個能為裏世帶來中興的人,並不是您。”
“哦,”鬼侍淡淡地應了一聲,又問,“那我的命運將會如何?”
“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少敬時歎息著引了一句古話。
鬼侍又哦了一聲,心果然如此,雖然心裏很是不以為然,但他卻鬼使神差地再問了一句:“那麼,能為裏世帶來中興的人,是誰?”
“這個……”少敬時的表情變得有些疑惑,語氣也支吾起來,“……這一節我也沒弄明白,卦象的意思並不是很明確,”他又看了看那三枚銅錢,“在我看來,好像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之類的意思……”
鬼侍渾身一震,大呼一聲:“你什麼?!”
少敬時嚇了一跳,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位老成的年輕人如此失態。
鬼侍麵色數變,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但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似乎對卦象的內容非常恐懼。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再話,書房裏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過了良久,鬼侍長出了一口氣,強笑著:“少先生,你這一卦真是把我嚇了一大跳!”他話得輕鬆,但聲音卻非常沙啞,不等少敬時答話,他又道,“但我認為,你這一卦算得有些偏差了。因為,能為裏世帶來中興的人是我,”他深吸一口氣,像在服少敬時,又像在服自己似的,加重語氣,一字一頓地,“也隻能是我。”
少敬時若有所思地看著鬼侍,沒有話,書房裏再次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少敬時若有所悟,露出一個苦笑:“也是啊,有偏差也不奇怪,我對算卦本就不甚精通,還硬要在您麵前危言聳聽,真是太失禮了,請您海涵。”
鬼侍報以微笑:“無妨。”
少敬時深深地看了鬼侍一眼,忽然起身走到他麵前,拱手躬身,深深地行了個禮,再不多言。
後院亭中。
王正友和少事玄正坐在“湖心亭”裏一邊喝酒一邊聊,上忽然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地打在地麵上,騰起一片白色的霧氣。
“哎呀呀,江南真是孩兒臉,變就變。”王正友惋惜地看了一眼亭外花壇中爭奇鬥豔的菊花,搖頭歎息,“這還怎麼賞菊啊!”
“嗐,那可不,我已經習慣啦,”少事玄呷了一口酒,看著細密的雨簾,自言自語一句,“不過這麼大的雨還真沒見過幾次。”
王正友是性情中人,而少事玄則是孩心性,經過一番酌,兩人已然打成一片。
王正友虛著眼睛看向少事玄,嘴裏笑罵道:“你子,年紀就喝酒,真不學好!”
少事玄嘻嘻一笑:“王刀客,你學會喝酒的年紀隻怕比我還吧?”
“還敢頂嘴!真是個頑劣的鬼!”王正友哈哈一笑,朗聲道,“不過我喜歡,哈哈哈!”
二人相視大笑,少敬時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事玄,你太沒禮貌了!”
王正友和少事玄聞聲回頭,隻見少敬時和鬼侍正站在走廊裏看著他們。
兩人趕緊頂著大雨跑回來,王正友先是拿起細頸瓷瓶往嘴裏灌了一口,然後向少敬時笑道:“少先生勿怪,是王某厚著臉皮要和你家公子平輩論交的!”
“咱們這是忘年交。”少事玄糾正了一句。
少敬時看了看兩人,想什麼,但最後還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