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踏住樹梢洗碧空 二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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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裏豬

兩耳尖尖四條腿,雙眼圓圓就顧嘴,

心寬體胖身上肥,年關不到隻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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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嬌的陳月嬌,含著眼淚言辭清晰表達明確,就是平時怎樣艱苦工作咱不怕,春節來了一定要吃肉,話聲音雖然不大,隻是女人家發怒之下,一字一句猶如鍾磬,穿透噪音堅定地聲聲震響呂長興耳鼓,也使得滿屋人眾閉嘴靜音,具看呂長興怎地回答。

看著這些,自己親如兄弟姊妹,在三線艱苦奮鬥,此刻下班以後,仍然清一色工作服裹身,硬邦邦皺巴巴的工作服領口之上,用胡子頭發才能區分的男人女人,期盼之下灼熱的眼光,呂長興啞然,平日的堅定自信換成茫然。

豬肉,北方把熟豬肉叫大肉,這個年頭有供應且保障供應,一般城市居民每人每月半斤定量,三線職工特列,每人每月一斤,應該是優惠的,帳都會算,人們全家豬肉定量,總是挑選周末或喜慶日子才用。

但是,當你拿著購物本肉票,搗騰數裏到修文食品公司買肉,窗口前破衣爛衫的人們總是異常擁擠,臭汗淋漓,碰到下雨鬥笠雨衣滿腳稀泥,更隻是,戶口本夾住戶口本窗口木台疊壓排隊,輪到你,拴草繩的豬肉是連皮帶骨,從窗口喊著你的名字,飛躍人頭遞出來的,瘦肉多的喪氣,肥肉多的歡喜,運氣好是屁股墩,運氣不好是肚饢皮,運氣最差是豬皮裹筒子骨,更有運氣黴到家的,擁擠之下戶口本或購物本丟失,心慌喊叫。

從窗口遞出來的豬肉,好壞沒任何條件講話,紀律如此,約定俗成,人們隻能拿著豬肉表情各異,這就是屬於你的那一份,拿著快走,每月人均一斤肉,三十分開吃太珍貴,撕開條條吃不了幾嘴,別塞牙解饞,嘴皮也油亮不起來,最佳吃肉時刻,便是碗裏最後一口肉湯喝完家裏沒來人。

人人珍愛肥肉,肥肉能熬油,家裏有碗豬油極其寶貴,總會放在背靜地方,吃麵喝湯時候,用筷子夾一坨,兩眼看著油花花碗裏慢慢溢開,呼嚕呼嚕張嘴動牙,豬油香味滿嘴溢開充滿鼻息,真正地香甜,真正地美味佳肴,瞪眼享受。

物以稀為貴,特殊年代豬肉供應缺乏緊張,即使有,實難盡如人意。

呂長興低頭沉默了,眉毛擰成大疙瘩,同誌們看著他,他手上一支沒有點燃的煙圈兒早揉得稀爛,煙絲紛紛落地,過了良久,他抬起眼睛挨個看著眾人,眾人看到,他的眼睛裏有了隱隱的淚光,不由楞住。

呂長興坐在凳子上,眼光憂鬱慢慢道:“同誌們,陳月嬌的沒錯,大家的心思更沒錯,是我這個廠長沒能力,沒能力叫大家辛苦工作以後有口肉吃,哎,我啊真沒本事真是慚愧。”言辭誠懇發自肺腑。

看看張國平,呂長興抬頭對大家,悠然道:“我和張總,我倆是一九三八年參加的革命工作,那時候,大掃蕩,我們村裏銀被日本鬼子殺光了,我倆上山砍柴卻好躲過,年紀地沒了父母,成了苦孩子,在黨的關懷下,是東北抗日聯軍相救,給了我倆活命的機會。”

眾人安靜聽著,站著的人蹲下來,陳月嬌抹抹眼淚擠在黃美琴身邊,黃美琴拉住坐下。

呂長興續道:“在東北抗日聯軍的軍工廠,我倆年紀,一邊躲避著日本鬼子的大掃蕩,一邊在冰雪地之中,拚命為革命而努力工作,那種苦和累就不了,便是吃一頓變成冰疙瘩的饅頭,那個香甜至今難忘。”呂長興眼光悠遠,張國平淚眼泛光。

“後來,我倆在戰火中長大,一起入的黨,一起當了幹部,再後來,我們倆前後幾各自結婚,都有了自己幸福的家,有了可愛的兒女,我們的愛銀,她倆也是在黨的關懷下長大的孤兒,再後來,我們調到西安老廠,沒多久和大家一起來到了西南三線,來建造慶文廠,我們的生活道路很簡單,沒有黨的關懷哪有幸福的今。”

到這裏,呂長興抹一把青灰暗淡的平頭方臉,續道:“是啊,每逢佳節倍思親,這樣的情感大家誰都能理解,誰都很尊重,豬肉確實很香,大家想吃,我也想吃啊,可是同誌們,如果大家都隻想著自己的情感,都因為過春節而離廠遠去,都回老家吃香噴噴的豬肉,那我們的工廠怎麼辦呢?這裏變成了一個沒有銀的地方了嗎?沒有銀關心了嗎?那麼我們到這裏來幹什麼,抬頭看看牆上的毛主席像吧,他老人家關心愛護的三線職工們,就是這樣的一種思想境界嗎?那該叫他老人家多麼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