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師徒悶悶地走著,看著閃身而過的,下班後靜靜悄悄的,房頭插滿紅旗,牆麵,樹木幾乎被大字報、宣傳標語貼滿的,紅彤彤車間廠區,耳朵聽著廠外廣播喇叭傳來的革命歌曲。
張武成看著一幢幢沉寂的車間,自言自語地道:“上班路過,聽見車間裏劈劈啪啪地響動著,不少人渾身油膩兮兮地,他們到底都幹出些什麼東西來了。”
見師父沒有接話,嘲弄地道:“大幹三、六、九,苦戰十二月,加上五一,七一,十一、元旦獻禮,按應該幹出很多東西來了,就連咱們開車也一到晚累得屁顛屁顛的,可就是不見飛機上,不見大家日子好過一點,成到晚地開會學習寫總結,跳忠字舞,媽的!那破食堂每就會做五分錢的炒白菜,我們單身一個個快變菜青蟲了。”
“你呀,別發牢騷。”唐世科隨口道:“咱洞幺幺這麼多的工廠,那不都還在試運行嘛,各種產品不是都還在試生產嘛,單身的人吃不好,有家的人生活就好啦?你就快老實知足點吧。”
“哼!”張武成心裏顯然有些不平,擰擰脖子道:“廠裏革委會這些人我看就是一群混蛋,過去都是幹啥的?絕大部分是一些進廠工作沒幾年的王八蛋,要技術沒技術,要本事沒本事,就因為積極參加運動,能給人家當官的舔肥,搖身一變成了革委會成員,開大會喊口號是真有本事,抓****,批判臭老九口若懸河,安裝一台機床才多大一個事情,起來應該是工人階級的本職工作,你看看,安裝好了又打鼓又敲鑼地大喊大叫,好像衛星上了一般,等著要運轉運轉,機床就是不動彈,這才返身去牛棚裏叫那些臭老九來看看是什麼問題,我師傅,用人家的時候把人家當神,不用人家的時候就把人家當鬼,這底下哪有一個公平,咱們建廠來的那些人,都是各個方麵的能人,當年多麼艱苦的日子裏流血流汗艱苦奮鬥,在這荒山野嶺裏吃的那個苦,受得那個罪有誰知道,沒成想今一個一個地都成了反革命,把******!有本事的人一個個地都進了牛棚不讓回家,成敵人了,有的死了,有的跑了,這大革命都把誰的命革完蛋了!那些軍代表們,有一他要是脫下了那身軍裝,看咱不把他王八蛋屎打出來!”
繼而又道:“都是一些什麼東西嘛,氫彈,原子彈爆炸成功好像是他們的成績,可憐咱一個大老粗沒有文化,對這個特殊年代實在不理解,我想特殊年代好像就應該像當年秦始皇那樣,統一下的文字,消滅和改革其他文化,這才和特殊年代挨得上邊,今啊,除了猛個勁地寫大字報,貼標語,插紅旗,開大會喊口號,大跳忠字舞,大唱革命歌曲,大唱樣板戲,誰的言論稍微不對頭打成****、反革命、打成新生的無產階級敵人,還能有個啥?和文化沒有沾邊啊。“
張武成越越激動:”而今,下血吸蟲大肚子病,鼓眼睛甲亢病,大脖子病已經成災,卻沒有人把這些害人的病魔給革了,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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