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十分短暫,短暫是因為,我們在每重複著機械性且無意義的工作的循環當中迷失了方向,最後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生。人的生命也可以十分漫長,這是因為,在短短的一年時間中,你可以體會到人生中的所有感情、事件,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想把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加在你的身上一樣。
我想,過去的一年中,我所經曆的就是後麵這種狀態。
三月,在遇到木曽雪菜的時候,我覺得我的人生獲得了救贖,但是,這種救贖與依賴過於短暫,然後,情感和關係開始崩壞,中間有勉強修複的機會,但是,大的方向卻如同大曆史一樣一往無前地往下墜落。
然後,在現在,我麵臨著選擇,是重新選擇不顧一切的救贖,還是選擇在自己的塑造出來的理想當中掙紮。兩者沒有對錯之分,從解構的角度來,兩種選擇都是自我麻痹的手段,感情會謊,但是,理性也會謊——也許絕大多數時候的我不會承認後者,但是,在遇到木曽前輩的時候,我無法對自己的內心謊。
這不是刻意為之的遇見,前輩臉上的那種從訝然到驚喜再到無奈,最後甚至有一種下意識的回避的表情凝固在了我的心裏。
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對我們來合適的談話的時刻。
當然可以裝作相互沒看見一樣就這麼錯過,但是,這種刻意實在是太為難了。
“那個——”
巧合的讓人感到尷尬的異口同聲。
“真巧呢,一起走走吧?”木曽前輩微笑著,用我曾經熟悉的但是現在卻感到陌生的溫柔但是又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嗯,反正接下來也沒有什麼問題。”
木曽前輩喜歡學校附近的河岸,雖然因為冬已經到來的原因,原來應該枝葉茂盛的河岸樹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讓整體的氣氛增添了一絲蕭瑟,但是,往往,隻要有木曽雪菜的存在,這種地方就會帶上彩色。
真實的木曽雪菜是五彩斑斕的,隻不過在學校中,她把這種五彩斑斕合成了一種透明的玻璃色而已。唯有這一點,是我從內心中所感受到的她的真實。
“最近,過得怎麼樣呢?”很老式的寒暄問題。
“嘛,馬馬虎虎吧,也沒什麼大事發生。”很公式一般的回答。
“撒,是這樣嗎?”但是,這種很公式的對話就這樣有些敷衍一般的結束了,“和也為什麼要謊呢?”
——為什麼要謊呢?
我在木曽前輩麵前是無法謊的,無數次,我曾經意識到過這一點。但是,剛剛我很安定地出了一句謊話。雖然也許這句謊話是因為公式的回答的原因,但是,也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我逐漸地,在對木曽前輩封閉我的內心。
我把目光投向前輩,不知道是誰之前告訴過我,也許就是木曽前輩本人,人的眼睛能夠表達出最誠摯的感情。而現在,那種哀傷的,驚訝的表情不是騙人的。
“這不是謊——”我辯解著,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眼前的人。
“——我知道的。”
知道什麼呢?你為什麼能夠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知道的,但是,果然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木曽前輩也輕輕地呢喃著,同樣,我不知道她這句話的對象是自己,還是她對麵的人。
沒有了公式化對話的空間,就隻剩下了尷尬和煎熬,我們都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們都會避免和對方話。
也許,結果隻能是這樣了。
——或者不是。
“對不起呢,和也!”在我覺得這次不該有的對話就到此為止的時候,前輩再度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