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知少年初立名 上(1 / 2)

立冬之節,空氣肅冷,寒氣將至,此時正得陽光俯照,宓安城內的市井販少了些許倦意,行商過客也多了幾分精神,無論是婦孺白發還是官人千金也都爭在街上尋覓愜意。

街尾的酒鋪外坐著幾個漢子,被周圍的買賣聲遮著,不太起眼。有趣的是幾個年輕姑娘前後從這道上路過,周圍買賣聲也跟著漸漸變大了。

旁邊巷口上,待著兩個婦人,並沒注意周圍這些變化。她們一個耳帶玉珠,臉上皮膚微微成皺,跌著身子坐在木凳上,一個手帶金鐲,扶著姊妹陪立在旁,兩人一同圍著麵前一位老者。

這位老者額有深紋橫過四條,下巴尖削,胡子幹枯的不能垂落,鬢角額頭的發髻稍微整潔,往後卻也跟胡子一樣,皮膚暗沉,看他話之餘,發現牙齒也不成行列了。而在他身邊卻豎著一個白幡,上麵書曰“宓安第一神算”。

“我在娘家姓李,隨夫家姓陳……女兒十月初九子時三刻。”坐在椅子上的婦人念叨。

聽完之後老者便拿出一本破舊的曆書,一邊查錄出命主生時所對應的生辰八字一邊跟陳夫人閑聊起來。

“女兒遠嫁啊?”老者自言自語道。

“對啊!老先生這麼快就算出來了呀!”陳夫人驚訝道。

老先生不去答話了,因為來問事情的脈絡已經清晰了。

閑聊之際,陳夫人也就把女兒遠嫁他鄉,前年還生了孩子的事情也一並講了。久未能見,難免心憂,所以前來問命。

這者無心,聽者有意,老者隻道自己已經聽明來意,漸漸胸有成竹,可卻未察覺到,周圍還別有他者也作有心傾聽,一個心聲暗道:“原來是江派”。

算命行當裏按作業方式來分有二,一為江派,一為書派。前者不是真的算命,而是通過一些“技巧”,讓命主自己透漏一些信息後,為命主進行“測算”;後者則是用真正的命學理論去推演人一生的大致情況,是真正算命。這兩派向來互相不待見,但行內魚龍混雜,很多時候難辨真偽。

老者看來者穿戴有價,家境不差,來問女兒之事,自然是關心其姻緣,估計年齡出嫁了,如果能常常見麵,有什麼事就直接商量了,想是不在身邊,推測下來應該有七成把握,所以老者感歎一句“女兒遠嫁啊”,主要隻是試探,而且這句話,就算對方不回話或者不對,他依然可以有話結尾,無論如何最後他都會得到自己需要的消息。

不過當時的情況很顯然,老者已經估中了,所以就直接開始下一步了。

“陳夫人,我看你女兒應當嫁入富家,生了孩子以後,更要得寵,往後日子越發豐隆,多金多銀,就不要再多擔心啦。”老者笑臉盈盈的解釋。

“先生的對,女兒確實嫁入富家,如真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隻不過”,陳夫人隱隱還有疑慮,老者見了,微微一抬手,示意其有話直,於是她又補充:“我想問下先生,您能否看看女兒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位夫人也是有心試探老先生的水平如何,隻見老先生猶疑了一下,不去看她,而是拿著筆在寫著女子八字的紙上立著,然後仿佛在問自己一樣答道:“應該是男孩吧?”

“您再仔細算算。”陳夫人也是一下不知如何往下了,話時頭還微微向後靠過去了。

“按幹算應該為男,按地支算又應該為女,因為地支子藏幹癸為陰,嗯,應該是女兒才對。”老者算是扯了一堆尋常人聽不懂的話,總算讓周圍人都鬆了口氣,陳夫人也點了點頭。

聽著這裏終於有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生男生女之事,明明已經算錯了,可陳夫人卻似乎不願意相信,反而好意提醒老者“再仔細算算”,看來她隻是想了卻心事罷了。

不過發笑之人素來聽力非常,蹲在離算命攤子尚有二十步處,所以並未有人察覺。先前一直在暗暗偷聽且心裏有話者也正是此人。他十六七歲的樣貌,身形清瘦,穿著粗布棉襖,眉毛清淡,眼睛明亮,不過眼珠帶有一些血絲,嘴唇烏幹,像是有股灰蒙蒙的氣息圍繞,看上去似乎是受了久餓一般。

“人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想他們這算是當局者清吧!”少年心道。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有個大漢聲音,粗聲粗氣的喊著:“我還以為真的是什麼神算呢!果然是江湖騙子!”

少年先前隻是偷聽,這下子感到動靜不對,於是轉頭望向算命攤子那,隻見兩個漢子身子橫擺在老者麵前,陳夫人姊妹也靠邊站了些,跟著周圍慢慢的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那兩個漢子一個身形健碩,右手反握著一把鈍拙的大刀,額頭扁平而窄,腮邊皮薄且闊,眼睛不大,眼角帶勾;另一個則身形稍矮,眼成三角,鬢角無毛,鼻骨凸起,褲腿有點凸起,似乎帶了匕首。他們穿的衣服不太一樣,但應該是一路人,因為他們的手背上都分別有一個虎頭紋身和一個龍頭紋身。

見自家兄弟已經出手,矮身漢子也不閑著,走到老頭身前笑道:“大哥,我就這些都是臭把戲,其實吧,你的那些我也能算,不過你有沒有算到自己,今運勢不太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