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刀 四(1 / 2)

平山郡以北是座山脈,名叫橫拒。

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它西接名山華,東臨南方第一大湖地澤。略無闕處,僅有一洞可走馬過人,洞口極堪堪可容五人並肩而行。古詩有雲:“華地澤相接處,萬千山鬼亡魂哭。”

一來苛責自古君王多興兵戈給江南百姓帶來止不住的傷害,二來也側麵表現出其地理位置之重要素為割據勢力或者國家邊防所看重。據本朝大名開國皇帝在掃蕩北方幾國揮師南下兵臨橫拒山脈麵對此洞時脫口而出:“此洞可當萬騎。”從此之後籍籍無名的平山郡因為這個“萬騎洞”搖身一變成為大名朝廷看重的郡鎮。

大名問鼎中原,定享國祚後,宇內承平,除卻少許邊境少有兵戈狼煙,這個當初曾阻擋萬騎南下的山洞也被一些走投無路或是有意為之的馬賊所占來行那殺人越貨之事。

隨著南方戰亂蜂湧,無數亡命之徒一邊避難一邊私欲落草為寇進入橫拒山脈,萬騎洞更是成為平山郡北上士子商旅眼中的鬼門關,遍觀平山郡所有鏢局已經沒有幾個膽敢擅自接鏢護人北上。

聽東南方觀海而劍道大成的一代宗師耿蘇博如今也無奈成為萬騎洞的大供奉。

來那武林宗師為虎作倀的經過也是令得人啼笑皆非,他出自東南滄海劍閣,自幼被視作將來的接班人培養,觀海數年,境界節節攀升尚未十八便穩坐江湖一等高手上上乘境界,學會滄海劍閣所有劍招,更是自創劍招劍壁潮汐流。

原本沒有當今武林盟主為朝廷帶兵南下平亂,他有驚無險接任門主隻是時間問題,然而薑耀明麵上是幫助大名子圍剿南方暴民實則暗地裏幹了不少抄宗滅門的事情,滄海劍閣,拓碑門等等在內的東南門派盡數被他絞殺殆盡。前任滄海劍閣閣主為了保存最後一絲幫派香火不得已讓耿蘇博易衣藏劍北上。

盡管劍道上成就非凡,然而這位在如今江湖也算得上宗師的耿蘇博不曾想學劍賦有餘生存能力極其低下,一路躲避追殺受傷極重,不會處理傷口不懂得照顧自己,等他到達平山郡時錢財空空仿佛乞丐。

經過萬騎洞時暈厥過去,為馬賊中的還算有點眼界的謀士所救,為報恩他選擇了留下。

一輛看上去算得華貴的馬車換換向橫拒山脈行來。

周遭沙塵飛揚,上墨幕洞開,日光傾瀉而下,燕字回時。

馬車裏換了一身窄袖斜襟外罩對襟比甲的年輕人在馬車裏端坐養神,他屈起的腿上放著一個匣子,匣子在晃晃蕩蕩的馬車顛簸之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想來裏麵裝的不是什麼貴重物什。

馬車外,傳來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公子,前麵就是橫拒山脈萬騎洞了。”

蘇華洛睜開眼睛回答道:“謝謝大爺一路送我到這。”

蘇華洛放下匣子走下馬車,來到一身灰色布衣雙鬢雪白的馬夫麵前恭恭敬敬一稽拱,把連接馬和車的繩子解開,順手將馬的韁繩遞給馬夫大爺並在馬夫大爺愣神的目光中笑著道:“相逢皆是緣分,這荒郊野嶺的活物隻有你我和一匹不會話的畜生,也算是莫大的情分了。大爺你這就騎上它離開這裏,不然一炷香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活物了。”

沒有理會老大爺驚愕的神情,蘇華洛轉身去馬車上拿匣子。

老大爺握著韁繩,手也很僵。

他看看吞沒蘇華洛的馬車簾子又看看前方不遠處的萬騎洞沉吟好久,終是一咬所剩無幾的牙齒也忘了自己不會騎馬翻身上馬略有人仰馬翻之趨勢的調頭疾走。

世上有誰不惜命?

有命之人自然是惜命的。

蘇華洛聽到隻剩車的馬車外響起的馬蹄聲笑了笑,萍水相逢有幾人會如杜鵑一般道,去不得也?

蘇華洛拿起匣子,不緊不慢地走到萬騎洞前麵,不顧腳下即使不下雨依然會粘人的泥土而盤腿坐下,那個他妹妹鍾愛有加的匣子靜靜放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