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秋,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
秋風吹起人的思緒,吹起了一個少年的思緒,這個少年就在林中。就坐在一段樹幹上。這段樹幹被磨得很幹淨。因為他常坐。因為他常來。他的手中有一壇酒,不是珍品,也算不得佳釀。有時心情不好,他總會喝幾口。他買不起很好的酒。總不會嫌棄差的酒,不然他就沒酒喝了。
五年了,他常來此飲酒。隻有在這兒。
他的腰間掛著把玉簫,如果要給這個玉簫評個等級的話,恐怕算不得上品。因為這把簫並不像是一把能吹出地之鳴的好樂器,更像是是竹林砍下的細竹竿。
他叫徐仁,一個再簡單不過名字。
他默默地望著遠處,望著眼前的一汪湖水,並不清澈的湖水。他撫著這簫。一掌拍開壇口的泥封。仰起脖子牛飲,豪爽的牛飲。
微風輕拂,帶出了他嘴角中的酒,看來半壺已盡。
酒從嘴角滑過,在這滿目淒涼的秋。似別有惆悵。
秋少葉黃花落去,一年半載淡淡然。
他站起來望著平靜的湖麵自言自語道“林間獨酌,自是雅趣俱無。來者是客。共飲一壇可如?”
他似醉了。
身上的落葉被他輕輕拂去,一手用力已經扔出酒壇。
看來他是真的醉了,因為他的酒壇就是胡亂一扔。
酒在壇中晃蕩,清脆的聲音。
當一個少年用手托住這個酒壇時。酒水的晃蕩聲消失。酒壇已經在空中轉了一個完美的圈。
“叨擾了”少年已經開口。徐仁也已經轉身。“卻之不恭,賓客有禮了。”
少年欠身道“足下客氣”
徐仁轉身“閣下是誰?”
這個從樹林走出的翩翩少年道:“在下趙拈,引翎門下。”趙拈掂了掂手中的酒接著道“來不為享茶,更無意與酒。”
徐仁笑道“也是,我想這林中的人沒一個是來喝酒的。喝酒應該去酒鋪,又怎麼回來這呢?”
趙拈接著道“足下可知道我們來是為了什麼?”
徐仁搖搖頭“來了就是客人。客人的想法不是主人能隨便猜測的,更何況是稀客”
趙拈笑了笑“與我同行的當有二人。俱是從北漠趕來”
徐仁笑道“既然三人同行,其他二人又為什麼不現身一見呢?是怕我這沒有好茶,還是沒有好酒款待來賓。”
這時引莫和急栩才從林子中走了出來,一身便服。已被風塵染上。他們雖然都很年輕,皮膚卻很粗糙。像他們這種年紀本不該有如此的滄桑感。隻因為他們在北漠,日夜與風沙為伴。
大漠蒼茫日複揚,
引翎門前已弓張。
漠上沙石寸金土,
坐鎮西北對蒼狼。
——這就是引翎門。
“弓翎三少!”林中另一群人已經開口。
“這不是引翎門羿老先生的高徒麼。”
“是啊,這三人從北漠趕來了?”
“聽引翎門門主是李爺故交,如今李爺已故。他們也是為此事來得吧”
“李爺死的突然。亦無遺言。臨終所見唯有這徐公子一。他們來這兒莫非也是為了李爺彌留之際的一言半語。”
“除此,實在沒有別的原因了。”
徐仁開口“三少不在北漠護民,怎麼來了這江南一遊?”
趙拈道“南運鏢局李二爺李群北死了,我們是來吊唁。再一問死因的。”
聽到李群北三個字,徐仁已經不由的歎息起來“看來李爺是你們的朋友”
“不是,是家師的朋友”急栩回道。
徐仁悠悠道“我這名聲倒是很廣。連漠北的人也趕了過來。我其實也和你們一樣,也想知道李老先生是為何而死”
“閣下不知”三少齊聲。
徐仁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那就沒人知道了”密林中傳出聲音。已經有個人影緩緩的走了出來。這個的雙眼閃著光芒。銳利的光芒。似能看穿一切的光芒。古銅色的肌膚上清晰的肌理脈絡。印著滄桑歲月的雕琢。看他的樣子必定是一位話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人。
徐仁望著漸漸清晰的人影道“是啊,所以問我並不能得到什麼!”
“兄弟,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如果李二爺確有不願讓第二個人知道的意思。老朽也不會問了。”走出的正是十八堂口之一金逸堂的許大爺。
徐仁道“不是我不想。因為我想的。你們都知道”
李二爺看了看徐仁“兄弟,我覺得你不會是個愛謊的人。”
徐仁道“我確實不是。”
李二爺歎息道“我也在想,什麼原因會使二爺對往事閉口不言。”
徐仁接著道“除非是李先生自己,常人怕是很難臆測。”
許大爺搖了搖頭“二爺不願,我自不該多問。可是這其中因由實在讓人好奇,我曾想,二爺對一個後生稚子必不會隱瞞,沒曾想……唉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