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您得都對。可是您仰著脖話不累嘛,上炕坐著啊。”
雲相思趁魏老四完一段,趕緊插話,蹭到最裏頭靠窗台的位置,好奇地看看炕上紅紅黑黑明明暗暗的牌麵,一邊拍拍炕被,催著長輩炕上坐。
魏老四坐在地上的長條凳子上,魏安然這個做晚輩的就站得筆直的立在他麵前,像是在罰站聽訓一樣。
這爺倆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雲相思就是感覺渾身不自在。
她能聽出魏老四是真心把魏安然當做子侄看待的。哪怕比不上他們家親戚那麼親近,但是從他的話裏頭,還是能聽出他牢不可破的宗族情感。
這是個可靠的長輩。
雲相思下了結論。更因為兜裏那雖然數目不多,對魏老四來卻絕對不少的一塊錢壓歲錢,更感受到這位長輩真誠的慈愛。
或許他是那種傳統的人,十分重視禮節,不肯在這些人情往來中失禮,給別人留話頭,才會做出類似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
但是雲相思更樂於認為,他其實就是因為愛屋及烏,把魏安然認定為親近的子侄,所以才連帶著對她也另眼相看。
這份厚待叫她對他心生親近,很自然地將他當做親近長輩對待,完全不像對魏國柱那一家子自私涼薄的奇葩那樣敬而遠之。
雲相思或許懂禮貌,但從來不圓滑。她固執地在心中豎起一堵高牆,極少數打動她的人進入這牆內,得到她全心的尊敬愛護,剩餘的人則在牆外,如同陌生人一般禮貌而客氣地應對。
這種做法,幼稚得像是個孩子。
孩子總是任性的,也有著更加敏銳的直覺,能輕易判斷出戴著麵具的成人複雜虛偽的行為背後的真實情感。
雲相思的直覺比常人更敏銳。
所以哪怕才跟魏老四見第一麵,隻了寥寥幾句話,她已經如同獸一般,直覺地將他歸納到高牆之內。
起來有些兒戲,細想卻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魏老四這個倔強的老兵,骨子裏就透著一股特質,跟魏安然身上十分相似的軍人特質,雲相思跟他親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雲相思卻壓根沒有想這麼多,反而是對她了若指掌的魏安然隱約明白她的隱晦心理,深看她兩眼後,恭敬地將魏老四虛扶著讓到炕沿偏腿坐著,他也跟著坐在了大爺對麵,方便倆人交談。
“大爺您教訓的是。您也清楚我的情況,常年在部隊呆著,不懂得這些講究。我那個大爺,他……”他抿下嘴,想著措辭,靈光一閃,索性住口不言,反而表達出無聲勝有聲的意思。
魏老四理解地慢慢點頭,看了炕裏頭低頭專心研究紙牌,像是沒留心倆人交談的雲相思一眼,壓低聲音勸慰他。
“我懂。一個村住著,魏國柱跟王翠珍那一家子是做得過分了些。他們過年也不回來?你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通知了他們沒有,他們怎麼?”
“了,不回來。因為白家的事情鬧著,”魏安然斷斷續續地著,一臉為難。“鬧到部隊首長那裏。我大爺要跟我斷了關係,寫了張聲明,以後隻當我是一般親戚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