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出來時未曾攜帶武器,眼見丁九的“陰風刺”丟在地上,便撿了起來,卻是一柄韌性極佳的軟劍。他自練習槍法以來,對這種剛中帶柔的武器認知尤為深刻,隨手揮舞,便似常年練習一般,如臂使指;以內力貫入,長劍筆直,與平時使用的長劍無異,隻是細窄了些。梁一平本就感受過李岩內力不凡,此刻見他隨手施展劍法,才真正收起覷之心,擺出“鷹揚下”的起手式,對李岩道:“如此,請吧!”已經將李岩當做平等的對手來看了。
李岩知他自持前身份,絕對不會先行出手,當下也不答話,長劍斜引,使出一招“北鬥闌幹”,劍影森森中一支長刃切割開整個空間,指向對手中宮。“決浮雲”本就是講究堂堂之陣,正正之旗,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正劍”,此刻李岩使了出來,法度森嚴,氣象萬千,原本大廳中亂七八糟的諷刺聲也逐漸喑了下去。
梁一平哼了一聲,右手五指虛握,直向劍刃拿來,左足跨前一步,左手前伸,向李岩持劍的手腕拿來,一旦拿上,必然順勢而起,廢敵一臂。李岩見狀,招作“雲龍三現”,長劍倏地一化為三,直指對手右手至臂三處大穴,任你練得筋骨如銅似鐵,穴道為氣血彙聚之所,必不能阻擋劍刃,左手卻穿出,以“落英指”對拆梁一平左手招數。梁一平忌憚他劍法,仍是讓了一步,之後猱身再上。兩人如兔起鶻落,鬥在一起。
周邊的潑皮、兵丁隻是用來防止韓琦逃脫的,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場,但是刺史府豢養的“追命十三”其餘人等卻等不得了,當下上前要捉拿韓琦,張大通也抄起地上一把單刀接戰。他雖刀法精熟,內力強勁,奈何敵手人多勢眾,加上武藝高強,轉眼之間已負了幾處傷,好在並不太重,韓琦也奮起餘勇,與他一起對敵。
李岩本來尚可支撐,但見韓、張二人情況緊急,不由略微分心,梁一平趁機加緊攻勢,李岩連使“八千春秋”、“吸風飲露”,待得梁一平攻勢稍緩,躍至張、韓二人身邊,拚著挨了幾下,使出殺招“上決浮雲”,劍氣激蕩,直如裂空一般,張大通也施展“飛龍在”,瞬間擊倒幾名敵人。梁一平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隨後跟上,重重一爪抓向李岩後心,李岩盡力躲閃,終究沒能躲過,被梁一平一掌擊在左肩,若非他內功深厚,卸去對手幾分內力,這一下便要他重傷不起。李岩趁勢就地一滾,竄至少女身邊,抓住她就向外突圍,張大通、韓琦也緊隨其後,竟被三人衝到門外大街上,梁一平卻也不慌,隻是微微冷笑。
四人到得街上,不由叫一聲“苦”。原來大街已被兵馬團團圍住,更有弓箭手張弓搭箭,隻要一聲令下,便將四人射的刺蝟一般。韓琦見狀,苦笑道:“好兄弟,今日連累了你們,等下若有機會,便自行逃生吧,能走一個是一個。”又向張大通道:“好俊的刀法,在下韓琦,怎麼稱呼?”張大通報了自己名姓。韓琦又指著少女道:“這是翠屏,你也見過兩位大哥吧。”翠屏自忖必死,但她幾日來哪一刻不在生死邊緣,此時倒也不再慌張,上前施禮拜見李岩、張大通。
這時梁一平出得門來,冷笑道:“此刻還有心情結交朋友,也算得好漢。罷了,你們若是肯投降,我便向公子求情,留了你們幾個的性命,跟著我吧。”韓琦笑道:“姓梁的,虧你還是個前輩高手,對付我們也要用這種手段麼?馬公子這樣的人,什麼時候講過信譽了!”梁一平對周邊統兵的將官道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亂箭射殺了吧。”
正在這時,一支黑色旗穿窗而出,釘在地上,隨風一展,隻見旗幟不大,上麵卻以金線繡著一匹仰而嘯的狼。梁一平不明何意,將官卻甚是惶恐,揮手帶隊走了,臨了本著同同僚之情聲對梁一平道:“走吧,咱們惹不起,刺史大人也惹不起,莫是得罪了公子,便是他們把公子殺了,也隻有認了。他們是突厥人。”完帶隊急匆匆走了。
原來十餘年前,北燕國趁中原內憂外患,聯絡漠北各部組聯軍三十萬侵唐,國內宇文氏倒戈響應,最終打到都,楊燁護衛宮城力戰身死,唐皇李麟自焚殉國,唐滅而宇文氏建楚,尚且年幼的李湛、楊嵐等遠走流光。北燕朝廷定都晉陽,楚向北燕稱臣納貢,以舉國之力奉養北燕。之後北燕封賞滅唐之戰中立大功的九個部族,賜下信物,其中便有突厥,獲得的便是金狼旗,在中原之地有生殺之便,因此各地州府均不敢得罪。
梁一平恨恨地看了四人一眼,這一戰於九、嶽七死於刀劍之下,周十二斷了一臂,“追命十三”實力大損,卻又不得不撤。
四人眼見必死無疑,這下死裏逃生,真是喜出望外。卻見崒幹從“悅來居”出來,從地上拔出旗,珍而重之遞給身後的阿史那瑕。阿史那瑕命從人將四人引入室內醫治,好在都是皮外傷,隻有李岩挨梁一平那一下比較重,好在他的“鍛骨勁”根基深厚,“負絕雲”又善於體察入微,也無大礙。阿史那瑕見眾人安好,才道:“非是我等不願早些出手,而是確有苦衷,若非萬不得已,金狼旗是不便出示的。還請各位見諒。”眾人連道不敢。阿史那瑕又對李岩道:“想不到李兄竟是淩雲派的高徒。”李岩連忙客套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