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薛晴看到李岩拿出的藥釺之後,眉頭皺了起來,她道:“這種物事已經不能算暗器了。真正的高手從沒有使用哪種製式暗器的,都是根據自己手型特點對暗器進行過特別加工。暗器一道,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比如蜀中以暗器著稱、號稱“萬中無一”的唐門高手,幾乎未有使用完全一樣的暗器的。並非指暗器種類不同,而是相同種類暗器都根據個人需求做過調整,據連批量使用的暗器斤兩都有定數,唐門這才成為傳承百年的暗器世家。”
著她掂了掂手中李岩遞來的藥釺,用剛才手法試射,落地時便有了偏差,歎了口氣,道:“我自練暗器開始,暗器重量一直隨著年歲增長,到得五年之前趨於穩定,暗器重量在一兩以內可掌控自如,像這種超過三兩的物事,便是愛莫能助了。”她心知此事絕非等閑,一旦出錯便要麵對萬箭齊發兼有宗師高手的攻擊,真是一點都不敢大意。
看著李岩失望的眼神,又是一聲長歎,道:“罷了罷了,這一手‘落梅風’暗器手法,我不能盡數傳你,不然阿爺肯定會修理我,但是其中屬於‘直勁’的部分我可以傳你,其他的自己去領悟吧。最終你能否使用,那便看造化了。”見李岩疑惑,便解釋道“落梅風”最多可以同時操控七種不同暗器,兼有五種不同力道,“直勁”就屬於其中的一種力道,可以讓暗器飛行途中直直下落,用來應對李岩所的情況再好不過。
李岩本已絕望,此刻峰回路轉,喜出望外,當下恭敬施了一禮。之後薛晴讓張大通與翠屏回避,細心傳了李岩“落梅風”的心法。李岩武學分雖高,但這種高深的法門也並非可一蹴而就。好在薛晴玲瓏剔透,李岩每有所問,薛晴都能恰到好處予以解惑。李岩也知道這種江湖上號稱“不傳之秘”的武功絕無傳給門外之人的道理,此番真是得了大的便宜,因此對方雖隻是一個比自己尚的女子,他也始終持弟子之禮。
李岩利用藥釺施展“落梅風”之時薛晴自己不能掌控絕非謙虛。“落梅風”的特點在於勁道變化,而藥釺這種沉重的物事隻能以力取勝,哪裏能有暗器的靈巧,即便在薛晴的悉心指導下,隻是有些許領悟,進境也並不大。李岩抖手擲出,藥釺飛到中途也能直直落下,要麼不能正中地上磚縫,要麼太過注重目標而有所傾斜。忽地油燈一閃熄滅,原來燈油已盡,正要去添燈油,卻發現窗外光竟隱隱發亮,不知不覺間一夜竟已過去,看色隻怕寅時已過半,須得在城門開啟之前回到“四方館”,以免引起懷疑。當下李岩匆匆交代幾句,隻讓張大通帶翠屏去投“集英館”,至於薛晴便在此處等候安排,自己要鍛煉暗器手法,實是離不了她。之後趕緊趁著開門鼓響起之前趕回了四方館,好在此時正是最為疲乏的時刻,無人發覺。
李岩休息了一個時辰,趕忙去向阿史那瑕起薛晴的事情,讓她早作安排。阿史那瑕讓他隻管練習暗器手法,其他的自去安排。結果不到中午,阿史那瑕便去街上將薛晴“偶遇”了回來,直接安排到自己的宿處,隻對通事舍人是自己多年故友,通事舍人連專門向上彙報的心思也無。
李岩在薛晴的指導下繼續練習“落梅風”,隻是眼看著距月末又近一,當下弦月也看不到之時,即便練成了暗器手法也已遲了。越是著急,練起來越是錯誤百出,再加上暗器本身的缺陷,竟然連昨晚上初練之時也多有不如。薛晴能指點的基本也都指點過了,也隻能陪他著急。
阿史那瑕今日也未曾出去,隻在院中看李岩練習暗器手法,此刻見李岩心緒已亂,便道:“青崖,你練暗器時手已越來越穩,隻是心已亂了,須知欲速則不達,你坐下來調息一下。”兩日來李岩已未曾得過阿史那瑕如此溫柔對待,心中竟有驚喜之感。隻是此時他也無暇多想,就地打坐,運功調勻氣息。便在這時,一曲胡笳奏起,起始輕微,便如感應他內力運轉情形一樣,片刻適應了流轉軌跡,轉得蒼涼激越起來。李岩內力隨著樂曲轉折,樂曲隨著李湛內力盤桓,漸漸融為一體。本來內力被樂曲挑動,實是太阿倒持,內功越高深越是危險,但是李岩對這一首曲子再熟悉不過了,正是方來“四方館”時阿史那瑕便奏過的“飛曲”,他還憑此曲突破一次內力瓶頸。李岩心知無論如何,阿史那瑕也不會加害與他,便任由樂曲引導,漸漸進入物我兩忘之境,靈台一片清明。於九音教導過的,當時不能理解的心法漸漸清晰起來,比如如何“乘地之正”,如何“禦六氣之辯”,“落梅風”的法決與於九音講授的“負絕雲”心法漸漸溝通起來,暗器如何發射,勁力該幾分收發,會有何種效果,直接在腦海中形成清晰的畫麵。
李岩長嘯一聲,一躍而起,從懷中摸出三支藥釺,看也不看,抖手擲出,眼看就要命中塘邊桃樹,忽地急轉直下,三支藥釺呈“品”字圍住一塊方磚,恰恰好插在磚縫之內。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隻看得薛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