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嵐激戰在先,受了兩大高手合力一擊在後,此時已氣若遊絲,李岩勉力提起的真氣也輸不進去。李岩自己的情況實際也僅僅比她稍好而已,兩人泡在冰冷河水之中,聽著岸上兵丁往來,這樣下去早晚都是死路一條,也不顧自己箭創,緊緊抱住楊嵐,以減緩體溫流失。卻發現她腰間掛著一個囊,裏麵東西硬硬的硌得慌。心中一喜,既然她肯貼身攜帶,不定是什麼救命之物,口子紮得很嚴實,他一隻手不方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開,卻發現裏麵放著兩隻木鳥,正是那日自己送她的雙飛翼,如今受了池魚之災,其中一隻的翅膀折斷了一邊。
原來當日她看似漠不關心,其實自幼對別人送的禮物都很是珍視,更可況是多年以來她收到的唯一一件稱得上玩物的東西,其餘的不是武器便是秘籍。她也知道這次無論成敗都不太可能再回“太白居”,便隨身攜帶。
李岩卻沒有想太多,發現救命之物的希望破滅,但見她珍重此物,又紮好袋口放了回去。忽地李岩腦中靈光一現,“救命之物”、“靈丹妙藥”,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臨行前薛晴給他的四顆保命金丹。李岩欣喜若狂,上次他大意中了“人五衰”的武功,便是靠“幻神金丹”吊的命。李岩趕緊摸出瓶子,還好沒有損壞,也不管會不會灌進去水,打開瓶子要喂楊嵐。隻是楊嵐神誌不清,無奈之下自己將四顆丹藥全部嚼碎,喂給了她,懷中冰冷的軀體才漸漸有了些許活人的氣息。
又在水中待了一會,李岩自己失血過多,再加上傷口劇痛,腦子已開始發暈,知道自己已撐不下去,不得隻能行險上岸。正在此時,聽得下遊岸上一個殺豬般的大叫:“在這裏,快來人啊!”卻清晰聽得是崒幹的聲音,想來此刻的動靜也驚動了阿史那瑕,安排崒幹在下遊製造混亂。岸上兵丁立刻奔往下遊,李岩見到賜良機,立刻施展輕功上岸,西側的上遊突然也傳來了混亂的呼喊打鬥聲。李岩心中一喜,想來是李湛、韓琦來接應他們了,正要趕過去會和,身體卻有些發軟,看來自己也已到了極限了。
他心念電轉,離此最近的就是公主府,那裏又是禁軍絕對不會查到的地方。他鼓起餘力,抱著楊嵐施展輕功,越過幾處民居,翻牆進了後花園。待得看到阿史那瑕驚喜交集的麵容,終於放下心來,對她了句:“快去讓李湛走!”便昏了過去。
之後李岩迷迷糊糊醒了幾次,好像看到阿史那瑕、薛晴等人來回奔走,跟他話,又好像還看到宇文漣漪,隻是他神智不是很清,甚至不能理解他們話中的含義。最後一次醒來,是亮的,他看到阿史那瑕在床邊趴著打瞌睡,又看到宇文漣漪負手立在門口,此刻如此平靜,恍如隔世一般。他掙紮著要起來,卻發覺胸口背上中箭之處一陣疼痛,強忍著沒有呻吟出聲,卻也隻能跌回床上。輕微的動靜依然驚醒了床頭的阿史那瑕,門口的宇文漣漪也回過身來,見到他沒有像之前那樣隨即昏過去,都是一臉驚喜。
李岩見到阿史那瑕雖強作鎮定,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已出賣了她激動的心情。看著阿史那瑕驚喜中帶著嗔怒的表情,李岩心中竟是一陣溫暖,輕輕笑了起來,被阿史那瑕狠狠瞪了一眼。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起,隻得問道:“楊……師妹呢,師妹還好麼?”雖知當著宇文漣漪問起楊嵐的事情必然不好,但昏迷之前楊嵐性命危在旦夕,此刻也顧不得了。”
阿史那瑕還未回答,宇文漣漪“哼”了一聲,怒道:“你的是楊嵐麼?兩日前就送往牢,這幾日就要問斬了!”李岩“啊”的一聲坐了起來,這一下使力過甚,傷口本來包紮好的紗布上又滲出血來,宇文漣漪沒想到會這樣,臉上怒氣漸少,代之以些許愧疚。
阿史那瑕歎了口氣,道:“順平公主豈是這般無情之人,她已知曉楊嵐身份,還是多虧了她,才擋住一撥又一撥的搜查。放心吧,楊嵐在密室好好養傷呢,她內傷雖重,還好服了薛娘子的‘幻神金丹’,護住了心脈,保留有一線生機。有薛娘子在,不用擔心的。你還是先好好養傷是正經。”李岩點點頭,又轉首對宇文漣漪道:“多謝公主!”宇文漣漪不理他,轉身出去了。沒過一會,端了碗參湯進來,遞給阿史那瑕,看也不看李岩,坐在一旁桌邊生悶氣。想來府中有重傷之人也算是個秘密,還要勞煩公主自己動手。
李岩不知她是何意,也不敢開口話。阿史那瑕見他包的跟粽子差不多,笑了笑,一勺一勺喂他喝完,期間還不時拿出布帕為他擦拭。李岩傷口雖痛,心中卻暖洋洋的,隻望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待他喝完,才道:“薛娘子了,你今日若不能醒來,以後再醒來的機會便了!”李岩笑道:“我這不醒過來了麼。”阿史那瑕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