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燭哈哈大笑,道:“今日之事是喜事,哭什麼哭。來來來,老夫做東,去市上喝酒。”李九娘道:“何必破費,再了市上做的哪有我做的好!”著讓二人先坐,自己拎著籃子出去采買。李岩將銀子遞還給她,口中道:“現在算是一家人,這銀子可放心大膽使了吧。”嚴燭也在旁慫恿,李九娘才收下去了。
之後李岩問楊霞可曾識字,她識得一些啟蒙文字,都是九娘教她的,隻是在島上普通人家也不太注重學業,能識文斷字已算不錯了。李岩心中一動,向嚴燭問道:“盧先生何許人也?”嚴燭明了他的想法,道:“盧先生可是島上一等一的高才之人,十餘歲時便被點了翰林。都變亂之後,他不願為叛臣宇文信效力,來投流光,隨身攜帶了好幾船的書籍。幼時婉兒他們都是跟盧先生習的文。”
李岩點點頭,道:“女孩子家,還是讀些書好,別跟我隻學會了舞刀弄劍,那也不妙。回頭我想讓楊霞從他習文,不知道盧先生脾性如何。”嚴燭道:“盧先生很是固執,這要看緣分了。”
李岩點了點頭。趁著空閑,將“玉女篇”的內功心法傳了給楊霞。“玉女篇”乃是與“鍛骨勁”一般的入門築基心法,隻是根據女子經脈、體質等因素作了相應調整,更適合女子修煉。淩雲蓮花峰一脈都是先修這一路功法,再行修習後續的“負絕雲”或者“紫氣東來”。當年李岩入門時江九風可是拿了兩篇入門心法作對比,讓大家截長補短,因此倒是記得。李岩又為她引導真氣,指出諸般關竅,記熟行氣路徑,叮囑她好好習練,若有異象趕緊報知。之後又以一絲真氣渡入她體內,讓她自行引導一遍,又指出謬誤之處,如此三次,楊霞已記得毫無差錯遺漏。李岩點點頭,這個新收弟子悟性記性還是不錯的。
未幾,九娘與嚴燭端了菜進來,還有一葫蘆酒。原來九娘早已回來,見師徒二人細心教學,也不打攪,自行在外做菜,倒是嚴燭過去打的下手。海島之上糧食可產,菜蔬卻少得可憐,即便如此,九娘廚藝高妙,仍是整治得色香味俱全,嚴、李二人連聲稱讚,李岩也叮囑她們母女一同進食。席間九娘讓楊霞向李岩敬了謝師酒,這便算是正式拜師了。
之後李岩又叮囑晚間讓母女二人同來參加晚宴,是要向大家公布收徒之事。此時世間對師徒名分看得已漸漸重了起來,這也是應有之義。行路間嚴燭囑他,道此生力盡,上好金石精英已是難尋,即便尋得,時地利也已不再,自己也許再也不可能鑄出比兩劍更好的長劍了,望他善用此劍。李岩長揖正色道:“晚輩當用這兩柄劍執正道而行,蕩盡下不平,誅盡下之惡。請前輩放心。”嚴燭笑了笑,道:“我信你。也信我有生之年,必能聞得兩劍縱橫下的威名!”拍拍他肩膀才去了。
李岩待他遠去,這才起身離開,自有人接了他去到住處,卻見大家都在,顯是等他良久了。韓琦在大殿上話不便,此刻上來一把摟住他,兄弟之情溢於言表,翠萍在旁邊笑而不語。
蕭無忌卻是個閑不住的,將李岩放在案上的一柄劍抽了出來,登時倒抽一口冷氣。長劍通體晶瑩,似欲透明一般。劍身中段有數處星文一般的斑痕,據嚴燭是在火山滲入特殊材料時的痕跡,隻會增強長劍硬度韌度。蕭無忌隨手揮舞,劍上似有絲絲劍氣溢出一般,整個室內都在劍光映照之下亮堂了幾分。蕭無忌用手輕輕抹過劍脊,仍覺得汗毛直豎,即便他不懂劍,也知道非同可,忍不住讚了聲“好劍”。還劍入鞘,好奇之下,又抽出另一把來。眾人一看,卻是與方才那把截然不同。兩劍材質相似,底子也應是如方才那把般晶瑩剔透,隻是劍身雲紋處處,倒將劍上光彩掩蓋住了一般。李岩接過來,隨手揮舞,甚是得心應手,內力貫注之下,劍身隱現亮光,雲紋反而更清晰,兩相襯托,倒形成奇異影像。眾人見還有這般妙處,驚歎不已。
李岩此時方有時間審視長劍,手中這一把在劍柄上刻了“濤生雲滅”四字,另一把劍上卻刻著“斬情”,應是雙劍的名字了。“濤生雲滅”大氣磅礴,倒還罷了,雲紋趁著劍身,卻也應景;“斬情”卻有一股悲傷之意。翠屏卻道:“‘斬情’上星文如同界牛郎織女星一般,中間河漢相隔,斬情許是這個意思吧。且不他,趕緊收拾一下,晚間不能這樣去見各位城主。”
李岩聞了聞身上,長途跋涉又一路乘船,衣服也沒得換,都一身餿味了,在大家嬉笑之下趕緊去沐浴更衣,這才精神煥發出來。又對大家起收徒之事,其他人不明白,翠屏卻是了解九娘母女的,直道“可憐見”。
李岩見無外人,便問了李湛遇刺之事。韓琦都事了就隨了李湛來到流光,最是清楚不過,此刻便娓娓道來。其實李湛自打回來,已經三次遇險了。第一次是莫名其妙中了毒,好在發現得早,翠屏與薛寒山學了不少使毒解毒的法門,倒也沒有大礙。之後嚴格監管李湛飲食,倒是平靜了一段。再後來便是楊嵐平安歸來,李湛很是高興,日間多喝了幾杯,結果到了第二日還不省人事。翠屏仔細檢查他的情形,發現是使用的一種罕見的“混毒”之法。即先設法讓目標體內攜帶一種無毒之物,號為“毒源”,再尋機混入藥引,號為“毒引”,兩者接觸便成劇毒。好在“混毒”之法多有缺陷,食入體內的“毒源”隨著人體代謝多有損失,毒性並不是太過猛烈,翠屏又找到解毒之法,李湛才算幸免。此後流光大查城主府的下人,從膳堂找出兩名下毒之人,已經自盡身亡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二人都是最早隨來流光的一批人,家都在島上,從未與都有所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