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功過是非(1 / 3)

之後大擺筵席,犒勞諸軍,眾人分了李岩功勞,都有些過意不去,紛紛過來向他敬酒。李岩不忍掃了大家的興致,強撐一陣,喝了幾杯,又一並敬了大夥兒一杯,推不勝酒力,先行回去歇息了。

李岩回到府中,晴羽正奇怪他怎麼回來這般早,李岩隻是跟她打個招呼,直接回屋去了。晴羽見她神色鬱鬱,又帶著酒氣,便入廚做了一碗醒酒湯,正在勸他趕緊喝下,李湛帶著楊嵐來訪。

李岩趕忙起身,強笑道:“前方將士正在歡慶,師兄怎麼來我這裏了,趕緊請回,莫傷了眾軍之心。”晴羽請二人坐下,又奉上茶水,自顧伺候李岩喝醒酒湯。李湛卻道:“前方自有薛師叔與樓、秦兩位照料,想必無礙。我隻是見你神色不太對,便跟師妹過來看看你。”李岩道:“一時高興,多喝了兩杯,誰料酒量不成,讓師兄跟師妹見笑了。”著低下頭去喝醒酒湯。

楊嵐道:“咱們都是一家人,師兄又何必見外。從咱們得勝回來,你一直神思不定,那時候可沒喝酒。”李岩一愣,他向來知道楊嵐話便如她出槍一般,輕易不發,發則中的。正沉吟怎麼開口,聽得李湛道:“師弟,你是否覺著昨夜火燒敵陣,殺傷甚重,心中鬱結難消?”

李岩聞言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師兄。過往我親手殺傷之人也不在少數,但都是確定是十惡不赦之人才動的手。而昨夜戰陣之中,我一念起,對手數百人便葬身火海之中。雖非我親手所殺,其實何異。這些人中或許有十惡不赦之人,或許隻是無辜牽連進來。雖然前日承蒙師兄教導,戰爭之中我不殺他他便殺我,終究是難以平複”

他當然知道,若是流光戰敗,以宇文信的心性,島上數萬軍民必然無幸。兵凶戰危,不是敵死便是我亡,若是他這些道理都不明白,李湛、楊嵐還能得他動,問題就在於即便明白,一旦自己出謀劃策,殺傷如此多隻是因為陣營立場不同的人,仍是心緒難平,這便難以解決了。

他又道:“日前師兄也給我了上兵伐謀的道理,昨日我也請教了盧先生,他了,世間戰爭歸根結底於理念衝突,若非理念相衝,雙方能求同存異,則謀、交可用,不然,隻能伐兵、攻城。宇文信定要滅流光,我等必求存活,雙方衝突不可調和,避無可避,隻能兵戎相見。若能下大同,戰爭必然會少。我想我會處理好自己情緒,師兄還請放心。”

李湛點點頭道:“盧先生所有理。隻是下大同太過於艱難,先祖掃蕩**,萬國來朝,也未必稱得上下大同。若要人不來犯我,還需自身強大,犯我所得之利遠不如承受之害,自然不會妄動刀兵,用謀用交,也都有所憑倚。”李岩道:“確實如此。”李湛拍拍他肩膀,道:“好生休息,逃席片刻尚可,久了可不行,我與師妹還要回去。”著與楊嵐告辭去了。李岩見他們百忙之中還為自己擔心,也不由感動不已。

晴羽也在旁道:“其實公子大可不必想那麼多。流光所行可有不義之舉?”李岩搖了搖頭。晴羽又道:“那流光便如無辜良民,無礙堡就像街頭無賴,無賴來欺壓良民,公子出手懲戒,難道還要考慮這些無賴是由於吃不飽飯才來犯此惡行麼?你若因懲治無賴而使他家中無衣無食產生愧疚,其實大可不必。他既有手有腳,為何不能投身勞作,從正道而獲取衣食贍養家人?公子若仍是過意不去,那你日後多行善舉,此間數百不知是善是惡之人因你而死,你便日後行善營救雙倍數量的善人以還,又何必在此歎息。”

初見晴羽時,李岩見他多才多藝又柔柔弱弱,後來一段相處,又覺她勤快賢惠,此刻又見她明白事理的一麵,也是有些驚訝。晴羽見李岩睜大眼睛看她,忙低下頭道:“晴羽隻是一時胡言,不當之處還請公子見諒。”李岩卻道:“你得很好,我如此做派,倒是顯得有些過了。晴羽,多謝你的開解。”想學李湛般拍她肩膀示意,又覺得不好,趕緊將手收回,道:“我覺得此時已好了很多,再躲在此間太過無禮,還是回席間去吧。晴羽,你也別一直窩在家中,與我同去吧。”晴羽見他如是,笑眯眯地道:“好啊。”

李岩帶了晴羽又來赴宴,眾人見了,釋然之餘又豔羨不已。其時秦空以故人之女許李岩為妻,李岩戀念舊情堅持不受,而方晴羽對李岩一見傾心,求秦空做主嫁與李岩為妾的事跡已被加油添醬一番流傳頗廣。再加上後來方晴羽將所有嫁妝捐出,方促成流光交易來大宗弩機的事也一再發酵,眾人也在心中接受了這個隻聞其名未見其麵的女子。原本有人想李岩拒婚,隻怕與方娘子容貌醜陋有關,此時見了方知大謬。這麼一來,倒是過來向李岩、晴羽賀喜的人頗多。李岩隻是不想讓方晴羽窩在家中,因此帶了她出來見識一番,確實未想到此節,怎麼解釋也解釋不來,神情尷尬萬分,晴羽卻是神情自若,也不分辯,誰來賀喜都是盈盈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