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篇 江畔懷人 並序(1 / 1)

一聲長笑上涯,

幻海情空誤作家。

飲馬江湖須仗劍,

亂彈今古且烹茶。

昨霄忽夢扶桑月,

來世還尋彼岸花。

燈火闌珊星欲墜,

魚龍跳躍浪喧嘩。

附:序言

國慶之日,我因論文答辯滯留蕪湖。氣奇熱,汗雨紛飛;店費不菲,阮囊羞澀,遂決定露宿於江濱公園。

時已入暮,紅日西沉,餘霞滿,澄江似練。片帆隱隱,向際而遠航;晚風習習,挾清涼以撲麵。情侶相偎,耳鬢廝磨,複唧唧以蜜語;闔家同樂,並肩攜手,享人世之溫馨。掌聲雷動,稚子蹣跚學步,旁觀者為之加油;琴韻悠揚,藝人免費演出,好事者競來捧場。

既而月掛中,星疏雲淡,夜色轉深,而眾人遊興未減。無論走廊長椅,還是花圃竹林,到處人聲鼎沸,絲管爭喧。或憑欄長嘯,抒胸中之塊磊;或臨江憩,彙古今於閑談。遠處燈火輝煌,眼前霓虹閃爍,再加以江上之星光漁火,與明月交相輝映。斷壁殘垣,頓化瓊樓玉宇;危房棚舍,恍如閬苑仙宮。令人眼花繚亂,心曠神怡,暫忘羈旅之愁思,深得遠行之奇趣。陶然高臥,不知今夕何夕。

夜半醒來,杳無人跡,唯蟲吟切切,倍感孤淒。是時,碧月高懸,悲風乍起。驚浪奔流,金蛇竄動;波濤澎湃,拍岸有聲。舉目四望,江水自南而來,浩浩蕩蕩,融於夜色之中,不知所止。遙見燈光如鏈,橫貫南北,應是長江大橋所在。日前曾看地圖,門山與之毗鄰,門山者,即李白誦“門中斷楚江開”之地,斯人已逝,遺蹤難尋,現在可有人憑吊?溯江而上,過九江,曆黃岡,三國群雄逐鹿之舊戰場,蘇東坡曾為之唱豪邁之詞,撰雄奇之賦,而今卻誰去登臨?二子可謂文人聖者,墨客至尊,才高日月,名爍古今,然考其生平,謫殘軀於海島,撈醉月於石磯,十生九死,顛沛流離,何足稱羨?更有無數王侯將相,英雄豪傑,翻騰宇宙,撥弄乾坤,終不免泥沙同化,玉石俱焚,況我輩凡夫俗子,布衣平民?匆匆百年,究竟所為何事,棄消遙之至樂,徒擾攘於風塵?

長夜漫漫,獨坐無眠,神遊萬裏,思越千年。遙想大唐某日,李白於江邊餞別孟浩然,把酒臨風,望孤帆之遠影;揮毫潑墨,傳麗句於樓頭。煙花三月,一葉扁舟,飄然而逝,直下揚州,何等瀟灑,何等風流?揚州,豈非君之家鄉?開元年間,萬民康樂,四海升平,生機勃發,氣象一新,誠為盛世之巔峰。而彼時諺雲: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得豔羨如此,其盛況可知,多少人夢縈魂繞,神往心馳?可惜世事無常,繁華散場,江山依舊,幾度興亡。碰現實而夢碎,故寄希望於遠方。

我年少時曾心懷宏願,抱夢獨行,卻屢屢碰壁。鋒芒磨滅,壯誌凋零,最終蜇居故裏,虛耗光陰,於今五年有餘。而君以弱冠之年,孤獨之身,辭鄉別母,東渡扶桑,也隻為改變命運,實現理想,可恨宿願難償。與君結緣在網絡,相識於涯,雖然身在兩地,年隔十載,但誌趣相投,相逢恨晚,故於風露之夕,漂泊之夜,獨立中霄,臨風懷想,不正為此?忽念昔日戲言,為君謅詩一首,聊表寸心。雕蟲技,荒疏已久,但能搏君一笑足矣,豈敢更有它求?

注:二零零九年十一月十五日作於海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