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我們無處安放的靈魂(1 / 2)

這是一條僻靜的路。路的一端連著上野鄉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另一端則穿過田地通向附近的民居。路兩邊種著已經抽穗的玉米。玉米接近成熟的季節,已經有大半個人高了。此時此刻,兩個大男人,一坐一躺,淹沒了綠色的海洋裏。沒有人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

麻三兒用袖子擦掉流出的鼻血,靜靜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把他交給路大頭了。你要是想找他,得趁早了。”

麻三兒完這句話後便蹣跚著走遠了。隻留叔叔一人,背著簡單的行李,坐在路上嚎哭不休。

沒有人知道聽過路大頭是誰,叔叔也沒對人過他是怎樣找到了這個人,更沒有人知道叔叔是怎樣從路大頭的那裏拿到了柱子被賣到了皖南一帶的消息。

當十四年後,風塵仆仆的叔叔帶著柱子回到大葛村時,花奶奶已經不認識眼前那個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了。他就像是一個乞丐,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花奶奶麵前,花白的髒頭發在頭頂盤結成皺巴巴的一大團,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讓人聞之欲嘔的奇怪味道。

“媽~”在花奶奶詫異間,那個形同乞丐的中年漢子開腔了。雖然外貌變得不大認識了,但這熟悉的嗓音,不會錯的。花奶奶手裏舀豬食的瓢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語氣顫抖的問:“你,你是我兒,是我兒麼?”

“媽,我回來啦!”叔叔哽咽著上前跪下,咚咚的給花奶奶磕了兩個頭。

“你,你真是我兒麼?”花奶奶不敢相信的望著衣衫襤褸的叔叔,不確定的重複問道。

“是我!媽,我把柱子帶回來啦!”叔叔望著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兒的花奶奶哭的泣不成聲。

“是我兒啊!啊~,我兒回來了!上蒼保佑啊,我兒平安回來啦!兒子,這些年來,你可想死你媽啦!”花奶奶用青筋爆出的手無力的捶打著叔叔,一邊捶,一邊哭嚎。

這些年,叔叔都不和家裏通音信,花奶奶還以為兒子已經遭遇什麼不測。每每午夜夢回,都哭的不能自已。她不敢相信,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親眼再看一看兒子。時間流逝,當初對兒子不當行為的怨氣早已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滿心的掛念和擔憂。有時候,花奶奶不禁想,當年,是不是對兒子太狠了些。年輕人誰不犯錯呢?兒子的本質還是很好的,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家裏人那麼逼他,他會不會想不開尋短見呢?

十四年來,好多種不好的猜測都在花奶奶腦海裏閃現過。她不敢往好處想。因為很多時候心裏想的事情出現在現實裏時都是反的。她想推測壞一點,不定有一兒子就毫發無損的回來了。懷揣著這樣的心思,花奶奶設想了無數種不好的推測。可這樣也沒能安住她那顆日益焦灼的心。有時候,花奶奶甚至會擔心,萬一哪一自己那不好的推測成了現實。想到這一點後,花奶奶在很長一段時間便不敢胡思亂想了。可是沒過幾,對兒子的思念便又像草一樣瘋長出來。十四年,整整十四年,她都是在這樣矛盾痛苦的心裏過的。沒想到,十四年過去了,就在她等的已經絕望的時候,兒子竟會這般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她不由得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