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詩經《小旻》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師父,蘇己,以後再見恐怕就難了,許之什,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
香蘋山莊的花開的還是那麼好,和我初次來到的那番毫無變化。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冬天,家中發生了一場很大的變故。
“衣兒,你快跑啊,不要再回去了!別回去了!”
我聽著母親的呼喊聲越來越遠,“阿娘!阿娘!”淚水浸濕了整個衣衫,那是我的母親,我三歲時便與她離別了的母親。
那日的風很冷很冷,我抽泣著前行在黑暗的林子裏,饑寒交迫讓我倍感無助。
“阿娘,阿娘為什麼要拋下衣兒,阿娘為什麼要走...”幼小的我呢喃著,直到撞見了他。
“小姑娘...”他輕皺眉頭,看著我倒落在了雪中。
“師父啊,當時你怎麼就沒扶一下我呢?那雪多涼啊。”
我替師父添滿了杯中酒,他隻是輕笑。
“嗬,那日你身上那麼髒,要我扶你?”
“哼,壞師父,最後都怪你送我回去。”我撇著嘴,瞪了瞪師父。
他砰的一聲打我的頭,像那時候一樣。
三歲時的我天真活潑,被他帶到香蘋山莊後便再也不想走。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回去,你這裏那麼好玩。”
那個時候我在他那賴了一個月,還是被他送了回去,不過我還是成功的拜了他為師。
這樣的從前啊,是從前,再也回不了的從前。
“師父啊,都怪你,都怪你把我送了回去,我這麼多年過得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好...”
我抽泣著,“師父啊,我馬上要進宮了啊……”
突然間,啪的一聲,他的杯子摔落在了地上。
“什麼,這麼突然?怎麼會……”他又皺起了眉。
我終於忍不住哭泣,將這麼久的難過全都宣泄出來。
“是啊,這未國終究是要有個皇後,是啊,是啊。”
師父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發,用衣角擦拭著我留下的淚水。
“可衣兒方才十四啊,他怎是如此狠心。”
他旋即又歎了歎氣,“衣兒的命該是如此...”
是啊,衣兒的命該是如此...
接下來的路,還長著呢。
行六禮,告往昔,灑白銀,普天同慶。
天大地大,皇帝的娶親場麵最大。
我微眯著眼,掃過一路跪拜的百姓,普天同慶,可是真的全天下都高興?
我是這場盛世婚禮的新娘,受這萬人景仰,可是我不是布偶,我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我也有心,我也會痛。
未國的丞相,我的父親啊,看看我好嗎,我不想進宮,我不想嫁給一個大我二十歲的人啊,我更不想,看著我的男人雨露均沾,盡管我根本不愛他。
“衣兒,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好。”
想起那日師父眼中流露的憐惜,師父,我真的好想有一個人能為我心疼。
是啊,我沒有選擇,我是丞相之女,我是顧念衣。
這厚重的宮牆,終究要壘在心裏。
紅燭閃爍著喜慶的光芒,趁著皇上還沒來,我取出早已備好的粉末,灑進了香爐。
那是我先前向師父求來的催眠粉,想讓他早些入睡。
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我瞧著那金黃色的鞋子慢慢走進,今日的禮節很多,瞧著我們都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