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哥哥是最疼愛我的。
那天我打碎了茶盞,正憂心父親會不會責怪我時,哥哥突然衝到了我的麵前,向父親請罰說那白玉茶盞是他打碎的。
那年我生辰,鬧著他說我要吃城西的冰糖葫蘆,他便偷偷從府中的高牆翻了出去給我帶回了城西所有的冰糖葫蘆。
雖然我最後吃到牙疼,但在記憶裏,那冰糖葫蘆仍是我吃過最甜最好吃的冰糖葫蘆。
因為那冰糖葫蘆裏,承載著哥哥對我的疼愛。
哥哥,若沒有了你,往後冰糖葫蘆的味道,都會隻剩下苦澀。
往後我的生活,便再也不會有人疼愛。
哥哥,所以你不要有事,千萬不要。
他去往邊關的那些歲月裏,戰無不勝。
他是未國最年輕,最驍勇善戰的將軍。
我的哥哥,戰無不勝。
所以這次,他一定不會有事。
一定不會。
江逸行的麵容如同往昔一樣溫潤如玉,隻是我明白,他的心底,也會慌亂,也會擔憂。
可他隻是輕輕的在我耳邊安慰我道,“娘娘放心,顧將軍會安然無事的。”
“嗯……”
我淡淡應了一聲,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眼看著,哥哥的將士們越來越少,眼看著,他的呼吸聲越來越急迫。
突然,我聽見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我抬眸,瞧見遠處,是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
她的身形俊逸,她披著戰甲,揚著長鞭,騎著一匹白色的馬兒而來。
她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若她是男子,定會引無數少女魂牽夢縈。
就連此刻我望見她,都覺得她驚豔了整個長安。
她的馬兒踏過鮮血,衝了過來,“念念!我來了!”
那是蘇己啊!
我驚詫道,“蘇己!”
她的身後,蘇將軍的額頭出了汗水,“蘇己,別騎那麼快!都說了女子要溫順些,這馬兒哪裏經得住你這樣鞭策!”
而蘇將軍的身後,有著我望不盡的兵馬。
父親的眼裏,似有又浮起了希望。
他低聲喃喃道,“未國,終於可以保住了。”
蘇己扭過頭,俏聲道,“爹!女兒年輕!騎的快些沒什麼!怪隻怪這馬兒太過溫順,我得使勁訓它,它才能跑這麼快!”
她此刻神采奕奕,就連帶著此刻城中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一些。
未國,有救了。
她朝向我,笑著呼喊道,“念念!我來啦!”
許季眼裏盡是玩味之色,他騎上馬,“呦!又來了個俊俏美人!”
父親氣的咳了出來,“混賬東西……”
我輕輕扶著他的背,輕聲道,“父親,莫要與小人一般見識……”
像他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這太子之位。
怕是日後登基了,蒼然也要毀在他的手裏。
父親垂下臉,語氣裏帶著深深的歉意,“衣兒,你受委屈了。”
我低聲喃喃道,“父親,衣兒不委屈。衣兒隻想要你與哥哥好好地活著,我們一起回到丞相府,平平淡淡地度過餘生,就像,就像以前那樣……”
他垂著臉,“衣兒……父親當初,萬萬不該,送你入宮……”
“父親……這是衣兒的命……”
他的聲音愈加低了些,“不,這是父親的錯,素馨她,當年心裏也定會怪我。”
姑姑她,那年心裏是如何想的?
而我似乎,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父親……莫要再想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