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緩緩睜開了眼。
這個如夢境般的地方,可是人死去會來到的地方?
“娘娘……你曾經說,一切都會好的,可我等了這麼久,你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耳邊,是他溫和的嗓音。
我凝眸望去,望見了一身白衣的江逸行,他手中拿著溫熱的絲帕,輕輕地擦拭著我的額頭。
他望見我睜開眼,眼角瞬間浸潤了淚水。
“銘軒?你也死了?”
江逸行無奈地笑了笑,聲音裏帶著些許喜悅,他輕聲道,“娘娘,我沒死,你也沒死。”
他說我沒死?
可我明明望見了十裏桃林,若我沒死,怎麼會望見那樣祥和的景象。
我緩了緩神,深深吸了一口氣,是一種熟悉的桃花清香。
若我沒有死,這裏又是哪?
我環望四周,這是……
縈繞著桃花香氣的軟榻,雅致的茶桌,與那精心製成的海棠花椅。
這是我曾經多麼熟悉的地方,曾經在這裏,我度過了我一生裏,最快樂的時光。
這裏沒有刀光劍氣,隻有桃花清香;沒有明爭暗鬥,隻有煮茶賞花;
在這裏,我不會被任何規矩所約束,我無需作禮,笑時可以露出皓齒,哭時可以放聲痛哭。
十裏桃花,淹沒了所有的煩惱。
可我怎麼會在這裏?
如今除了胸口隱隱作痛外,神色間竟隻覺得清爽,我疑惑問道,“銘軒,我怎麼來到了這裏?”
他溫和笑道,“娘娘,是有位高人救了你。”
“高人?可是一位名喚畢血的男子?”
“正是,娘娘識得他?”
我聞言心中一喜,竟是師父救了我。
我正欲問江逸行師父此時在哪,廊上卻忽然想起一個清亮的聲音。
“衣兒可是醒了?”
“師父!”
我欲起身擁向師父,他穿著一身青色衣衫,發髻用一個青色發帶挽著,麵容平靜,唇角帶著一抹溫和的笑容。
我想擁向他,卻因太過急而又摔下了床。
“啊!”
我發出一聲悶哼,撅起了嘴,頭撞到了床榻上,突然間,一陣刺痛似乎喚醒了我的記憶。
怎麼會……
不,不是這樣的……
哥哥,父親,他們是不是,離我而去了……
為什麼……
我捂住了頭,將身子縮成了一團。
胸口的陣陣刺痛,讓我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夢。
父親與哥哥,都永遠永遠地離開了我,我的胸口,有許之什刺痛過的痕跡。
有刀劍刺過的疼痛……
江逸行忙蹲下身,欲扶我起來,他急迫地問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
我喃喃道,“不……不是這樣的……”
師父快步走到我的麵前,與江逸行一起,將我扶向了床,師父關切問道,“衣兒,可是頭又疼了?”
我顫著聲音,眼角卻流不出一滴悲傷的淚水,“師父……父親呢?你是不是,也帶回了他們?”
師父垂下眼瞼,他的聲音裏似含了一絲無奈與悲哀,“衣兒,你該明白的,我那時,也無能為力……”
我嗚咽著聲音,“師父,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不會的,哥哥說他會一直保護我的,父親他……他們不會離開我的……不會的……”
師父溫柔地揉著我淩亂的頭發,“衣兒,莫要難過了,以後你就在師父這裏,陪師父一同,釀釀酒,學學醫術,好不好?”
“師父……”
我要怎麼麵對這一切……
我的父親,哥哥,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