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行不經任何思考似地解下了身上的衣袍,輕輕地披到了我的身上。
其實這些霜雪,並未讓我感到寒冷。
讓我感到寒冷的,是孤獨,是不知該做些什麼的茫然無助。
可他的衣袍,似是有一種溫暖的力量,溫暖到了我的心裏。
“銘軒。”
我輕聲喚了喚他,想要將衣袍還給他,可身體竟是極其地貪戀著他衣袍上的那一分溫暖,銘軒,為什麼?
也許此刻,我的身旁還有人關懷著我,這便已經是我最大的溫暖了吧。
江逸行溫柔地望著我,我望著他俊朗的麵容,似是從他深深的眼眸裏看出了他的幾分心疼,“衣兒,莫要著涼了,不然,藥你又嫌苦。”
我低聲道,“我才不要喝藥。”
江逸行的眼裏忽然出現了一絲茫然無助,那抹無助茫然的光,似是直直地擊打到了我的心上,他沉聲問道,“衣兒,你想去哪裏?”
我可以去哪裏?
銘軒,我如今,還能去哪裏?
我們的未國,都已經沒有了。
我的父親他死了,哥哥也走了,我還能去哪裏。
我茫然道,“我要去哪裏?”
師父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語氣裏帶著一絲命令,“衣兒,跟我回去。”
不,我不要,我在那個地方,望見了許之什的身影。
我不要和你一起回去,我怕我再一望見他,我心裏建起的所有對他的城牆,會在我望到他白色衣衫的那一刻,潰不成軍。
我會在那一瞬間,便失了所有的防備。
我會再次,無法控製得住我自己。
畢竟,這樣的事,並不是一次兩次了。
就在方才,我差一點,就追上了他。
我差一點就要去追他了。
還好我被拉住了。
我抽回了手,不敢望向師父的麵容,“我不想回去。”
師父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難過,他似是沒有料到我會對他說出這一句話,“衣兒,怎麼了?”
我脫口而出,“我怕再在那裏,見到他。”
我真的好怕,再見到他的臉龐,再見到他的身影。
師父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他修長的手指帶著冰雪的溫度,有一絲淒涼,有一絲難過,“衣兒,不會的,不會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那一分淒涼,那一分難過,全都落到了我的心底。
我用力抽回了我的手,低聲道,“師父,我不要。”
我不要回去。
我想要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那裏的風景,我望見了,一點都不會想起他,那裏的風景,美好而又不會讓我感到淒涼無助,還有孤獨。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一個人。
師父的聲音裏含了無盡的滄桑,那一瞬間,容顏從未變過的他,似是蒼老了一分,“衣兒聽話,好不好?”
白胡子老頭忽然說話,“藥三絕,這女娃娃即是不想回去,你就不要強硬著帶她回去啦!倒不如,你們所有人,都隨我會十裏桃林裏去坐上一坐,想呆上多久,就呆上多久,如何?”
阿華跳到了我的麵前,俏聲道,“對呀,衣兒姐姐,你方才可是答應過阿華了,你要隨我一起回去的!不許反悔啊!”
我方才,似是已經答應過她了。
江逸行的聲音堅定,“衣兒,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
我輕聲應道,“好。”
“那便這樣吧。”
隻見白衣老頭一拍手,大喊道,“好!”
那一刻過後,我的眼睛便又像那時他帶我去蒼然那樣,不能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