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周雲獨自一人,提著個小燈籠,來到了逐紅院。
這裏曾經是錢府的主院,段夫人在的時候,就住在這個院子裏,每日前來請安的妾室、丫頭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而在段夫人被休之後,這個院子就空了下來,原本服侍的小廝丫鬟全都調往其他院子了,連一個負責打掃的都沒有。
就在三個多月前,段夫人的馬車翻下了山崖,段夫人當場殞命。錢老爺念在她曾經嫁給自己二十多年的份兒上,把逐紅院收拾了一番,還在院裏供奉了她的牌位。
當時府裏的人都說,段夫人是錢老爺的一抹白月光。可是時間一久,新人輩出,這抹月光就化成了衣服上的白米粒兒,被錢老爺拋在了腦後。
如今的院子,亂得和當初沒有兩樣。
周雲打著燈籠,循著記憶來到了段夫人當初供奉的佛堂,這裏除了比之前更要髒一些,倒沒有被搞得多亂,段夫人的靈牌也被供奉在佛前。
周雲點燃了佛前的油燈,油燈有些昏暗,顯得佛像的麵孔有些猙獰可怖,但周雲全然不顧,她微微一笑,開口道。
“今天是老爺的三七之日,我剛剛守完靈,就過來看看你。老爺若是也來了,就一起聽聽吧。”
一陣風吹過,吹得燭光搖擺起來,險些熄滅。
“段夫人……你瞧瞧你,那麼有手段的一個人,卻到死還隻是三夫人之一,別人為了方便區分,隻會喊你段夫人,你到死都隻能是段夫人!但我和你不一樣,錢夫人隻有一個,我就是錢夫人,錢夫人就是我!沒有什麼二夫人、三夫人……世人隻知道錢夫人!”
她的神色有些張狂,“要說最可憐的,還是三夫人……她大概做鬼都沒想到吧,害死自己的,就是她最愛的老爺送她的手釧!哈哈哈,真傻,這個女人,竟然還日日夜夜戴著,不死才怪!
老爺是不會害她,可是我會啊!我在她的那串手釧裏添加了異香,融入空氣中就會揮發,聞多了就會死……我等她死了之後去看那個手釧,嗬……好大一顆香珠,為了害死她我不惜花了大價錢、用了許多料,竟然全都被她吸收了……我沒看到她臨死前痛苦掙紮的模樣,真是可惜啊……”
她哈哈大笑,落在寂靜得有些嚇人的屋子裏,倒顯得有些病態。
“二夫人與我交情不深,我也不想害她……但她太爭氣了,沒等我動手,就自己死了。要我說啊,你們這三個夫人,老爺最喜愛的還是二夫人,我從來沒見過他會為哪個女人哭過,還戴了三天孝……幸好三夫人死得早,要看見這樣還不得氣活過來!”
油燈有些暗了,周雲站起身,找出了備用的燈油,續上。
“我還有很多很多的話要同你說呢……雖然咱們沒有直接交過手,但我一直是把你看作對手的……我滿足了你的希望,把錢老爺給你送了下去,隻是他死狀有些難看,你不介意吧?你介意也沒辦法,那個服侍的小妾我也給你送下去了,你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我本來打算在他的飯菜裏下毒。但你知道,他為人太警覺了,時間一長肯定就會發覺……但是老天都在助我!那麼喜歡美人的一個人,竟然會不舉……哈哈哈哈哈哈,說出來我都覺得好笑,他有那麼多的妻妾,可他卻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雲捂住了嘴,眼裏滿是譏諷的笑意,“所以我在他每日都要喝的壯陽藥裏下了毒,為了不讓人發現,我還特意用的是祁國的土藥,就這樣……他越吃越空,越空越吃……到最後,沒等大夫來,他就死在了別的女人身上!”
她揚起雙臂,驕傲地抬起了頭,“現在,我是這個府裏唯一的主人!所有人都要敬我!怕我!順我!從我!我會做出,你們都想不到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漸遠,逐紅院仍舊亮著燈光。一陣風吹過,燭光搖曳,最終化成了一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