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議鼎(1 / 2)

楊應彥明白,師傅將話的如此明白,那是真正的把自己看做他的傳人了。心情激蕩之餘,卻不免有些苦澀。若非師兄宋安意外,自己在師傅的眼裏,不知何時才能到這一步。

羅業何等人物!單從表情便瞧出自己弟子的想法。他不刻意解釋,隻是道:“從我收下你那日起,我這一身所學遲早即是傳授於你的。你師兄雖更得我喜愛,可是為師明白。真正能發揚我心中所念的,從性格、家世而言,也隻有你了!”

楊應彥下意識道:“師傅,那您心中所念的究竟為何呢?儒家尊君好禮,崇下大同之世。可是弟子總覺您的想法與其他儒者不同。”

羅業微眯著眼,似笑非笑道:“有何不同?”

楊應彥道:“自大漢尊儒以來,百姓臣民以聖人言守禮尊禮,遵循教化不妄為。但是師傅與師伯所做”

他止住話頭,不敢再下去。

羅業輕敲桌麵,眼神瞟向窗外。語氣仿佛上的浮雲般輕飄飄的傳來:“你可知曉太極殿背後那七方銅鼎的意義?”

太極殿上首龍椅旁側,有鼎七尊。每鼎重逾萬斤,上麵刻有漢地名山大川、奇異之物。國之意也!

聽師傅提起,楊應彥肅穆道:“古典記載,‘鼎’,國之重器。是以當年聖祖以集下精銅,分鑄九鼎,意喻大華九州。漢唐爭霸後,兩鼎由唐國竊走。我華族下之象征也!”

羅業道:“那你認為,當今漢唐兩脈。哪一方更能代表華族呢?”

楊應彥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我大漢。下九分,我大漢獨占七分!”

羅業笑笑再道:“若以你此。那華族財富十分,西唐以一州之地獨占六分。唐民人人安居樂業,家中富餘。而漢民懸差極大。就均而言,整個大漢之民也不過堪堪果腹而言。”

楊應彥氣憤而立道:“當初西唐占據京都以西,敗亡時毀我大好河山,劫掠下財富,又有西夷援助。大漢豈能不落後?”

羅業並不介意他的態度,豎起三個手指,“三百年了!何以仍然落後?”

楊應彥愣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羅業繼續道:“鼎,國之意也。國,萬民也!若是萬民不滿,何以為國?幾百年來大漢依托儒家治理下,可也僅僅做到勉力而為,民力幾無進展。如此下去,萬民總有難以忍耐之日。那時下棄之,何以繼續?”

“你非常人,當知漢與西夷差距。是我華族生不如夷人,不知如何治理下?又或是華族生命賤,就該窮苦於外夷?你對此等怪畸之事,有何想法?”

楊應彥默然半晌,澀聲道:“難不成師傅認為儒家文化不堪治國?”

羅業歎道:“為師教你多年,你還不懂?當年聖人言儒道時,不過剛且立國。儒道不過代表的是聖人的理念或是希冀。但後人卻將先輩的理念當做治國的手段,這便是謬誤。你師傅我從來不敢對聖言有絲毫的不敬,但是手段是手段,理念是理念。當要分得清楚!”

楊應彥心中有所動,忐忑道:“師傅意思是指可不必固守聖言條例,自可尋得合適手段也可達到聖人心中理念?”

“可以這麼理解。”羅業淡淡道,“有些人為了一些目的,曲解聖人之言。單獨取出以禁錮萬民思想,太過偏激了。”

楊應彥心中了然他所針對的,斟酌著試探問道:“這就是當初陛下同意的緣由?”

羅業道:“當代陛下一代雄君,不是你們表麵看到的那樣。兩相取舍間,他願意以劉氏下換華族未來。這,也是我願意跟隨你師伯一同輔佐他的原因。”

當初他悄然下山,雖有象指引。可似他這等宏圖大才,豈肯願意見得大改之世而孑孑獨立其外。五年前與師兄合計的議書隻是是試探,直到見皇帝陛下確實著力推廣。他才在師兄的邀請下進得朝堂。

楊應彥明白了師傅的想法,心中卻不免惶惶。

羅業道:“你無需多想。你的品性,為師一直很清楚。雖出身世家,但心性卻是極為清正。在華族與世家之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不以國庫空虛而難,不為子民饑疲而痛。倉廩豐足,百姓安居,路不聞盜。域西美玉,江南精瓷,河南紈縞、劍南錦緞下皆通。萬國湧入,百姓守禮遵法,自信齊心如同兄友,不徒自豔羨他國之民,唐人不再蔑稱我漢人為乞兒。煌煌國威之下,外夷亦不敢再輕易踏入我華族土地猶如自家花園。”

他眼神灼灼看著楊應彥,“這,便是吾心中所想。你願意跟隨為師,窮一生精力替華族打造這盛世之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