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墨一直到了日照西落的時候才回到府中，昨日掛了滿府的紅色已經被清理的一幹二淨，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君子墨走向自己院子的腳步一頓，便轉了個方向走向了正房。
君大人和君夫人正在用晚膳，而無暇正立在君夫人的身後幫忙布菜，三個人一見著君子墨全都愣了一下，還是君夫人首先反應了過來，笑眯眯道：“是子墨回來了，快添一副碗筷！”
君子墨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站在君夫人身後的那個人影，纖細的身形，沉靜的一張臉，在有些朦朧的燈光的照耀下，帶著安定的感覺，靜靜地看過來，黝黑的眸子，澄澈而寧默，卻無端地讓他有些煩躁。
“不用了母親，我在外頭已經用過了。”
剛才的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們三個是一家三口，而他就像是個貿然的闖入者一樣，打破了她們之間的和諧的氣氛，君子墨有些賭氣地開口，即使他根本還沒有在外麵吃過，因為無垢說天色已晚，堅持要回去。
“那，那你就回去歇息吧，讓無暇給你準備些熱水……”
君夫人的話還沒說完， 君子墨就蹙著眉頭有些譏諷地開口，“讓她給我準備熱水，是讓她去灶上燒麼？”
“子墨！”君夫人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這話明白著就是雞蛋裏麵挑骨頭，沒事找事。
無暇卻已經開了口，“我會去燒的。”
原本已經被君夫人的話強硬下壓下去的怒氣瞬間又飆升了上來，君子墨冷冷地覷了她一眼，“你倒是好本事，我等著你，記得燒好親自將水提過來。”
說完便轉身走了。
君夫人張張嘴，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側身拍了拍無暇的手，“慢慢來吧，子墨就這樣的脾氣，你多順著他點就好。”
無暇低垂著頭，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聞言輕輕地應了一聲，“兒媳知道，容兒媳告退。”
“去吧。”君夫人當然知道她是去幹嘛，輕歎了一聲點頭應了。
無暇的身影剛剛從門口消失，一直沉默著的君大人這才放下了碗筷，“以後子墨的事情你不用管，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什麼都不要插手！”
君夫人一愣，“可是……”
“沒有可是，我用好了。”君大人淡淡地丟下了一句不容置疑的話，隨即看都沒看君夫人一眼，轉身就離開了。
隻留下君夫人一個人，對著滿桌都沒怎麼動過的飯菜，怔然了許久。
無暇一出門就一直往廚房那邊去，聽雪跟在後麵道：“小姐，一會你在旁邊就行，燒火這樣的事還是讓奴婢來吧。”
無暇的腳步一頓，隨即搖搖頭，“不用了，我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燒個火怕什麼？”
“往日小姐都是在灶上做點心吃食，這次卻是不同的，那些柴火又髒又亂，一步仔細就劃破了手，小姐……”
“不必再說了，是我自己應下的事情，我自然是會做到的。”
聽雪顯然是很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氣，沉默了一下低低說道：“小姐這又是何苦？”
秋天的夜晚，帶著涼氣的風從凋零的樹木之間穿梭而過，盤旋在長長地遊廊之下，吹拂起兩人的裙擺，寒意讓無暇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的目光順著綿延的燈火，看向了暮色籠罩的遠處，輕輕地低喃，“也許我做一件事他看不到，可是我做了很多件事，那總有一件會讓他看到的。”
聽雪欲言又止，看著她有些單薄的背影，盤旋在口中的那句話還是沒有問出口：就算是看到了又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