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血紅在地上暈染開,無數的黑蛇窸窸窣窣從各個方向竄出來,肆意歡快地淌在血水中,仿佛置身在天堂一般……女子一襲白衣,赤腳踩進這一方紅色中,一步一步走著,黑蛇充滿懼意恐慌,竟向後退去,讓出一條路來……女子一直向前走著,這血紅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精疲力竭轟然倒地,睜著血紅的雙眼,任由黑蛇纏食上來,傾入血肉,最終與這紅色融為一體……
槐樹下,商洛宸白衣輕揚,點點槐花落在肩頭……李修端著一盆水從房中出來,看到站在院中的攝政王,走到他身後說道,
“王爺,侯爺的燒退了,想來今晚就能醒了。”
商洛宸沒有應答,李修等了一會兒,隻得道了聲‘告退’,端著水盆下去了。
槐花落了滿地,光線漸漸暗淡,黃昏的光暈映射著白衣,分外柔和……緊閉的房門打開,麵容蒼白,身軀消瘦,中衣外隻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風,光著腳走出來“你是在等我嗎?”
虛弱微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商洛宸轉過身來,看到江憶雨走下來,目光閃爍,“去取一雙靴子來。”
暗處人影閃過……江憶雨目不斜視,走到商洛宸麵前,如畫的眉眼對上深邃的眼眸,任憑白花飛舞,青絲飄散,時間仿若靜止……
許久之後,商洛宸歎了一聲,扶著江憶雨坐在木樁上,取過暗衛放到一旁的白靴給他穿上……
“不管你想做什麼,身體是最緊要的,不要總是傷害自己。”
江憶雨低頭伸手將商洛宸肩上的花瓣拂去,“你不怕我負了你嗎?”
商洛宸抬起頭來,眼前的人是那般脆弱,好像風一吹就會飛灰湮滅,如煙散去,想抓也抓不住……
“你會負我嗎?”
你會負我嗎?
你會負我嗎?
……
仿佛記憶的時空被生生撕開了,江憶雨頭痛似炸裂,曾經她也這般問過一人,“你會負我嗎?”
紫衣男子拉著女子的手跪地起誓,“我離紹寒今日向天明誓,今生今世隻此一人,絕不負秦貞!”
江憶雨抿著嘴,胸口氣息起伏,眼神呆滯,聽不到風聲,聽不到商洛宸的呼喚……
富麗堂皇的宮殿裏華美高貴的女子伏地撕心裂肺地哭訴,“你說過你不會負我的,你說過一生一世,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忘了誓言,為什麼要變……為什麼啊…為什麼要負我……”
淒涼哀慟的悲鳴,久久回蕩在宮殿裏,依舊換不回男子決然而去的腳步,換不回曾經的誓言,挽不回早已變的心……這覆水難收的一切,都沒了、什麼都沒了、沒了……
江憶雨就像是失了魂的人,目光癡傻,眸中有淚卻始終不流出來……
“父親!”
“我的小貞兒,長大以後定比男兒強!”
“貞兒,你可願意追隨六皇子,一生一世守護他,永遠不離不棄呢!”
“貞兒,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江憶雨泛白幹裂的嘴唇張了又合……
“你說什麼?”
“我…不會…負…你的…家國”
“不會負…你的家國”
骨節分明的手指掰開商洛宸抱著他肩膀的大手,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口中喃喃地說著,“不會負你的家國”
……
被台階絆了一下摔倒,狼狽不堪地爬起來爬上台階,進了屋子關上房門。商洛宸拾起台階上的披風,靜靜地凝視著房門……
商瀾國第一外交使臣京國侯江憶雨全殲東離國丞相護衛隊一事,在四國傳開了,也成了這次望山會盟最熱鬧的事。對商瀾國的國民來說,京國侯冒著得罪東離國的危險也要將侮辱商瀾國的人處決,可見其維護國家之心。而東離國百姓則認為,江憶雨殺了侍女還不夠,竟然不顧兩國和平,在望山途中,殺了東離國的護衛隊,實乃心狠手辣、狂妄至極!是東離國的仇人!
“可是人們忘了,最後是東離國賠禮請罪,才保下了自己的丞相,不然也成了京國侯的刀下亡魂。”
“哈哈哈,不錯!要論血性,我倒是服這個京國侯!”
“讓東離國損兵折將不說,還吃了這個啞巴虧!”
……
望山幾處院落內,均住滿了各國使者和護衛隊,會盟就在明日。
“哥哥,外麵都在議論今日京國侯大敗我國之事。”
蒼幽然從外麵進來,脫了披風,走到書案邊,與正在練字的蒼幽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