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懷的憤怒與痛苦,也隻有在看見羽嘉瑞時,才會一點點平複。
伸手握住羽嘉瑞柔軟的小手,蘇輕妍喃喃低語:“瑞兒,母妃一定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言罷,蘇輕妍彎下腰來,在羽嘉瑞的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
她之所以心心念念地要除掉商靖萱,並不全是為了宣泄心中的仇恨,更是出於本能,身為母親的本能。
她不僅是羽千涔的後妃,更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無論誰敢傷害她的孩子,都會受到她百倍千倍的報複!
禦書房中,羽千涔沉默地站立著,隨手拿過本奏折,原本想細看,但是腦海裏卻全是蘇輕妍的身影,揮之不去。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些日子的努力,已經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憤怒,未料蘇輕妍的怒火卻越燃越烈,差點將他也給吞沒!
思及此處,羽千涔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
夏安城站在殿門外,將皇帝的焦灼與不安盡收眼底,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羽千涔抬起頭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小夏子,你在那做什麼?”
夏安城這才躬著身子進殿,曲膝跪在案前:“皇上可是想討娘娘歡心?”
“你這家夥,倒成了朕肚子裏的蛔蟲。”羽千涔忍不住失笑,“就算你猜得對,那眼下卻該如何?”
“皇上……”小夏子抬起頭來,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什麼你就說,看朕做什麼?”
“其實,小的認為,皇上隻要真心待娘娘,娘娘總會有感覺的。”
“真心?”羽千涔略感意外,“小夏子,你一個宮侍居然還懂這些?”
小夏子臉上流露出幾絲苦笑:“奴才哪裏懂什麼,左右不過是話本子看多了,倒也懂了,世間之事千奇百怪,但要說真心,卻是少之又少——恕奴才多句嘴,娘娘與皇上在一起,雖有數年,但皇上請捫心自問,可曾重視過娘娘?”
羽千涔沉默。
“皇上總是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去找娘娘,而娘娘來找皇上時,皇上卻總有千百個借口推托,時間一長,娘娘怎會不傷心,不難過呢?”
“小夏子……”羽千涔聞言歎息,繼而擺手,“你去吧,有些事,朕要仔細想想。”
小夏子躬身施禮,繼而退出,羽千涔端坐在案後,反複思索著,若是從前,他是絕對不會將小夏子的話放在心上的,可仔細一想,他和蘇輕妍之所以會到今日這番田地,確實和他自己有極大的關係。
他自幼時起迭遭磨難,深諳人心涼薄,是以對身邊之人信任度極低,再加上長年經營月影衛,越來越諳熟權謀的同時,也不會輕易沉溺於感情。
當她懷著滿腔的熱戀來尋他,他的回應卻極其地冷淡,而他想要挽回之時,她的心卻漸漸疏遠……或許有一天,她會懂得他的苦心,但是那個時候,想來他已經不在世上了吧?
思索良久,羽千涔起身隱入密室,召來月玄。
“這是朕的密旨,你一定要收好,將來有一天,或許能用上。”
月玄接過密旨,不由得疑惑地瞪大雙眼:“皇上,這……”
“其他的話朕不想多說,你一定要照做。”
“屬下遵命。”月玄領命而去,羽千涔則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妍兒,便讓朕好好地陪你最後一程吧,從今日起,無論發生何事,朕都能坦然麵對了。
乾嘉殿中。
蘇輕妍端著銀碗,正小心翼翼地喂羽嘉瑞喝湯,手腕忽然一抖,銀碗與勺子同時墜地,湯汁四下飛濺。
“奴婢該死。”兩名宮侍趕緊跪下。
蘇輕妍抬頭看了她們一眼:“都起來吧,趕緊收拾一下。”
宮女連連點頭,隨即手腳麻利地將地板收拾幹淨,重新送上來一碗湯。
耐著性子喂羽嘉瑞喝完半碗湯,蘇輕妍心中卻愈發地不安,叮囑乳娘好好地照看羽嘉瑞,便轉身走了出去。
在廣乾殿外,蘇輕妍停了下來,抬頭望向那巍峨的大殿,沉默良久,方才提著裙幅,一步步拾級而上,最後在大殿門外立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重的殿門“吱呀”一聲打開,羽千涔從裏麵走出,突兀看見她,先是一愣,臉上繼而浮起淡淡笑意:“妍兒?”
“你還在生我的氣麼?”蘇輕妍眸光澄淨。
“沒有。”羽千涔朗然一笑,“朕是天子,胸懷四海,豈會生氣?”
“那——”蘇輕妍握住他的手,“我們回去吧。”
“好。”羽千涔點頭,“朕看了幾本奏折,也著實有些餓了,正想著你熬的湯味道最好,還想央著你給朕做呢。”
夫妻倆握靜彼此的手,一同朝乾嘉殿的方向走去,這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羽千涔的眼中卻不禁浮起一絲瑩亮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