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沉默不語,他身為皇帝的親信,自然也深知皇帝的個性——一旦這位梟傲的帝王作出決定,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更改。
“屬下遵命。”宋先眼裏閃過絲決絕,在這一刻,他已有決斷。
“好。”羽千涔闔上雙眼,“朕覺得很疲倦,想歇息片刻,你們都退下吧。”
宋先和夏安城這才一同起身,退出密室。
廣乾殿。
看著空空的龍椅,百官們心中都充滿了疑惑。
其中兩人忍不住走向丞相冒文清,壓低聲音道:“冒丞相,這是怎麼回事?”
冒文清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冒丞相,最近皇上似乎總是流連於後宮,幾乎不再過問朝政,長此以往,隻怕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對對對。”其他大臣們紛紛附和,“冒丞相是文官之首,向來頗得皇上看重,不若去探問一二。”
大臣們話音剛落,夏安城忽然大步走了進來,所有人趕緊退開。
夏安城站定身形,清清嗓子道:“皇上有旨,宣丞相冒文清覲見!”
“微臣遵旨!”
當冒文清跟在夏安城身後,行至禦書房外時,卻不由得停了下來。
夏安城轉過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冒丞相?”
冒文清並不答言,而是整了整衣衫,方才拾級上階。
他從前也不止一次來禦書房單獨陛見羽千涔,可是唯有今夜,心情最為沉重。
邁進禦書房的刹那,冒文清一眼看見皇帝端坐在桌案後,他嚇了一大跳,趕緊屈膝跪地:“微臣冒文清,參見皇上,”
“平身。”羽千涔一臉淡然。
冒文清站起身來,立在案前,心裏卻不停地打著鼓,拿不準羽千涔要和他說什麼。
皇帝眯眯眼,表情也是非常地奇怪:“冒愛卿,你自黔嶺跟隨朕,一路南征北戰,鼎定天下,又替朕打理朝綱,迄今應當有八年了吧?”
“是。”
“不知不覺,就已經八年了。”羽千涔深深吸了口氣,“回首這八年時光,就像是一場夢,而現在,大夢將醒。”
冒文清驟然一驚,忍不住道:“皇上此言何意?”
“朕且問你,這琰月皇朝,由誰而創建?這方天下,又是由誰來主宰?”
冒文清臉色變了數變,方才道:“當然是——皇上。”
“是朕麼?”羽千涔微微一笑,“朕起事之初,不過是想擺脫自身困境,卻沒有想到一己之命,牽係萬千,這實非朕之所願,如今朕深覺心力交瘁,這盤棋,怕是要控製不住了。”
“皇上?”
“浮都也好,琰月也罷,都將易主,至於是走是留,冒愛卿可以自行斟酌。”
冒文清臉色大變,總算明白了羽千涔話裏真正的含義:“皇上可是要舍棄這方天下?”
“朕也不想舍棄,可也不得不舍棄,因為,朕命不久已。”
“皇上正當盛年,何以有此言?”冒文清更是大感不解。
羽千涔闔上雙眼,卻似不願多言:“還有三月時間,你可以仔細考量,三月之後,朕將與鳳妃南巡,你若是想留,那便留下,你若是想走,可收拾細軟,帶上家眷,與朕同行,到時朕自會有所安排。”
冒文清怔愕許久,方才木然地點點頭,再次躬身行禮,這才緩步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