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奕臉色灰白,看著麵前女兒冷凝的神情,終於支持不住,拉著癱坐在地的女兒離開了無極峰。

他走後,清沅卻並未閉關,而是禦劍朝東南方向飛去。

母親告訴她,能改變她命運的變數在東南方向。修真者注重緣分,她往東南方向飛,到一個自己認為該停下來的地方落腳,如果能夠找到,就證明道願意讓她改變命運。

當然,清沅一直堅信,最能改變自己命運的隻有自己。

但母親的卜算很少出過錯,清沅決定走一趟。

她禦劍飛過一座座城池,到達渭水城時心裏突然一悸,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在城裏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一個躺在牆角的身影。

那孩子身上大部分的肉被一片片割掉,露出白慘慘的骨頭來,隻有手掌和頭部還留著一點肉,兩隻腳早已經被砍掉,地上的血卻不多,一滴一滴的,像是剛被人丟在這裏。

清沅收起劍,移到那孩子身邊,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孩子的臉頰。

有溫熱的觸感點在指尖。

這孩子還活著。

不過也快死了。

他的呼吸已經十分微弱,一雙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來,看見有人過來,奮力動了動自己枯瘦如雞爪一般的手指,像是在祈求。

清沅清透的眼子在孩子滿是白骨卻依然微微起伏的身子上滑過,被孩子表現出來的執著打動,從儲物戒中拿出絕仙花,揪下一瓣花瓣送到孩子嘴裏。

絕仙花可活死人肉白骨,但卻有一個極大的弊端:服下此花後恢複骨肉的過程比被剝皮削骨還要痛苦難熬,並且這痛苦隻能自己熬,絕對不能讓他人插手哪怕一點,也不能用任何止疼藥。

這孩子現在的情況隻有絕仙花能救,但同樣的,他現在極其虛弱,能不能抗住絕仙花帶來的痛楚還未可知。

清沅蹲在孩子旁邊,目光專注地看著地上的孩子。

片刻後,那孩子滿是白骨的手指突然開始抖動,隨即全身抽搐起來,被剁掉的雙腳自刀口那慢慢長出骨頭,變成一對白骨做的腳掌,最後一幅完整的孩子骨架才漸漸顯現在清沅麵前。

孩子臉上的肉並不完全,清沅無法從表情中知道他的痛苦,但從他那神經質般抖動的四肢,她也能猜到一二。

隨後,從腳掌開始,骨頭之上的肉漸漸開始浮現,這個過程極其緩慢,那新長出來的肉極其細弱,薄地能透過它看見裏麵的骨頭,但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不少。

不遠處突然有幾個人朝這邊走過來,清沅眉頭一皺,揮袖在牆角布了個結界,將自己和孩罩在裏麵。

這結界能隔絕外麵人的視線,裏麵人看外麵卻不受影響,清沅見這幾人腳步匆匆地走到牆角,在這邊轉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老大,沒找到那孩兒。”

領頭的大漢雖然身材高大,但卻極其消瘦,麵色蠟黃,腰間用一個寬布條緊緊勒住,顯得胸前肋骨越發突出,是一幅餓到極致的模樣。

大漢皺眉,怒罵:“李家和王家這些殺千刀的,自己吃肉,骨頭寧可丟掉也不讓我們吃!媽的,等過幾爺身體養好了些,就帶你們衝進李王兩家,將那些渾身肥肉的貨色燉了飽餐一頓!”

一邊同樣皮包骨頭的弟愁眉苦臉:“可是大哥,現在咱們餓地都沒力氣了,還能去哪裏弄吃的養身體啊?不養好身體怎麼打贏李王兩家那些身強體壯的漢子?”

“對啊大哥,李王兩家可都是些心狠的貨色,前幾一直在外麵截殺那些路過的行人,這兩也許是渭水的情況傳了出去,現在外城的人不過來這邊了,這兩家為了活下去,連兒子都舍得殺,咱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他奶奶的!”領頭大漢沒什麼力氣地錘了錘牆,“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了!”

“算了吧,大哥。”弟無可奈何地癱坐在地上,一副絕望又釋然的表情:“實話,聽要吃人肉的時候,我心裏就感覺很不舒服,現在不用吃了,反而舒了一口氣。”

大哥苦笑:“但是這年頭,不吃人又怎麼活下去呢?渭水城地處偏遠,平時除了附近幾個城池的人,連個外城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又有誰能來幫我們?那些有些底蘊的修真世家早就跑了,我們這些跑不動的能怎麼辦?”

渭水城處在一條十分寬闊的大江旁邊,南麵是一望無盡的落日森林,森林裏麵有數不盡的妖獸,北邊是寬闊無盡的大江,東西兩麵倒有些城池,隻是他們不久前得到消息,那些城池早就禁嚴了,渭水城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