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薑這裏和以前倒是有些不一樣。”楚俞坐在竹屋前的石桌上,環視周圍一圈,感歎道。

不久前來無極峰找薑薑時,竹屋還和一百年前一模一樣,這次過來,原本的住屋雖然還在,卻多了一間廚房,石桌前的一個石凳換成了較高的竹椅,桌上茶壺茶碗旁一個巧的竹杯,杯上刻著兩個字:竹。

筆法稚嫩,一看就是她那徒弟的手筆。

忍住將神識放進竹屋看一看的衝動,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清雅的臉上是雲淡風輕的笑:“薑薑,你的徒弟呢?在裏屋修煉?”

清沅搖頭,將賴在她懷裏的獸放到桌子上,點了點他纏在她手腕上的毛尾巴:“這就是。”

楚俞驚訝地看了屁股對著他的獸一眼:“你徒弟不是人修嗎?怎麼會……”

“他身世有異,前不久修煉時突然變成了獸身。”

楚俞抬起手,想要摸一摸獸腦袋上的長耳朵,卻被一條尾巴狠狠拍掉,他也不生氣,目光在的毛團身上徘徊了幾圈,又盯著那九條毛尾巴看了許久,才道:

“你徒弟混了多種血脈?”

他態度溫和,麵對這麼一隻長得有些奇異的獸卻並未露出吃驚的神色,像是閑聊般問她。

悟道宗不禁妖修,徒弟的身世也不算禁忌,何況有她這個師尊護著。楚俞問了,清沅也沒有隱瞞:“嗯,它有食鐵獸和九尾狐血統。”

楚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思考片刻,麵色認真地:“寰界混合多種血脈的妖獸隻會繼承其中最強大的血脈,你這徒弟獸身就顯現出幾種不同妖獸的特征,身世恐怕不同尋常。”

“你剛才應該是去找竹韻道君了吧?竹韻道君怎麼?”

清沅:“道君也不知他的來曆。”

那就難辦了,何況薑薑這徒弟還是純靈體,一種從未在妖獸身上出現過的體質。

“……機閣藏書千萬,典籍囊括寰界甚至其餘眾多大世界的妖獸靈植,其中或許能找到關於你這徒弟的線索。”

“道君所言甚是,我改去機閣一趟。”

楚俞皺了皺眉,看著清沅無奈地重申:“薑薑,我們是將要敬告地的道侶,你實在不必對我如此客氣。”

清沅不可置否地飲了一口雪蓮茶,問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楚俞,七十多年前,你為什麼沒提醒我?”

一百多年前與沐遙一戰,沐遙重傷垂死,她掙紮著回了悟道宗,休養三個月後對外宣稱因受傷過重決定閉死關——其實不是因為外傷,而是生了心魔。

沐遙比她大十歲。

她六歲那年,喜歡一個人乘著母親給她的飛舟到處飛。路過悟道宗不遠處的一座村莊時,見到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年正被一群大漢綁著往河裏扔,他母親被人打得渾身是血,已經咽氣,枯瘦的手卻還是死死抓住一個大漢的衣角不放。

那少年就是沐遙。

她那時已經開始修煉,對付幾個凡人綽綽有餘,便將那少年救了出來,帶回了悟道宗。

沐遙賦出眾,道心堅定,以第一名的好成績拜入悟道宗,被她母親無極道尊收入門下,成為了她的師兄。

此後經年,大師兄接任掌門搬出無極峰,二師兄在秘境中失蹤,母親閉關……她便和沐遙兩人居住在無極峰中,兩人時常相約練劍,交流修道心得,去秘境中曆練。

沐遙叛逃時正是悟道宗弟子十年一次曆練。她和沐遙修為高,便一人帶一隊,他去極北靠近魔修地盤的死亡沙漠,她則去了南邊的無盡森林。

曆練的地點是沐遙選的,曆練的弟子卻是她挑的,一百五十名精英弟子,她和沐遙各帶七十五人,另有三名元嬰修士暗中保護,按理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隨沐遙去死亡沙漠的七十五名弟子和三名元嬰修士隻有一個元嬰修士回來。

七十五名同宗弟子和兩名元嬰修士的殺孽,被最親密的師兄背叛的憤怒……即使將沐遙重創,她依舊無法徹底放下。

於是決定閉關——如果能勘破心魔,修為必將大進一步,如果不能,修為終身止步於此。

閉關之前,她給楚俞留下一枚傳訊符,讓他在有特別緊急的情況時聯係她。

這個特別情況,當然包括母親無極道尊魂燈湮滅,身死道消。

她麵色淡淡地看著楚俞:“母親身隕時,你為什麼不傳訊給我?”

有血緣關係的修士之間當然會有感應,隻是母親身隕前將她們之間的感應用道法阻隔了。

她閉關的洞府結界強大,除了自己主動出來,連渡劫修士都很難進入。

悟道宗內,除了有傳訊符的楚俞,沒有人能聯係到她。

楚俞:“無極道尊身隕前曾傳音與我,讓我不要打擾你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