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丫頭……”
突然，坐在桌子另一側的外公開口喚了我的名字。
“外公，外公，您可以話？”
我詫異地衝到外公麵前，卻看到外公的黑影在慢慢地扭曲著，這是黑影，隻是一個影子而已，甚至還不是那茫茫的、可以感覺得到存在的黑霧。我曾經想要去抱一抱外公，卻發現我整個人直接從外公的黑影之中穿了過去。可是，現在外公的黑影顯得那麼真實，而且還漸漸地顯現出了外公常年穿著的深藍色亞麻唐裝還有一雙布鞋。
“外、外公……”
我有些呆滯地看著眼前的黑影漸漸變成了我熟悉的外公，表情是大寫的懵圈。我看到外公蒼老而幹癟的臉，稀疏斑白的頭發，還有枯瘦的雙手，隻覺得嗓子發啞，眼睛澀澀的生疼：
“外公，是您嗎？您回來了是嗎？”
“恩恩丫頭啊，我是外公……”
外公略顯滄桑的聲音慢慢響起，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一下子撲過去，抱緊了外公哭道：
“外公，嗚嗚嗚，我好想您啊！”
“恩恩丫頭，別哭別哭，外公回來了，接下來可以在你身邊了，以後你不會孤孤單單的。”
我感受到外公的手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外公在世的時候，就常常摸著我的腦袋自言自語道：
“恩恩丫頭最乖了，成績好，又孝順，可是我的恩恩丫頭以後是要嫁人的啊，外公舍不得啊，這可怎麼辦……”
我鼻子酸酸的，眼淚把外公的衣服都弄濕了，我連忙鬆開手，從紙巾盒裏抽出幾張紙擦擦外公的衣服，有些愧疚地：
“外公，都怪我，把您的衣服弄髒了。”
“沒事沒事，恩恩丫頭，別哭了，外公回來了，你要高興才是啊。”
我又哭又笑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忍不住哽咽著道：
“外公，我之前就想跟您話，可是您都不理我，為什麼呀！”
外公摸著我的腦袋，和藹而又嚴肅地道：
“恩恩丫頭，外公要認真跟你些話，你要牢牢記住了。”
“你是七月半零時出生的，陰氣重，本身可以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你外婆這一脈的血緣特殊，陳氏女滿十五歲時就會自行開啟陰陽眼。現在是十二點，你滿十五歲，開啟了陰陽眼，就可以看見外公了。”
“你開了陰陽眼，不可以對外人聲張，要行善事，做善人。”
外公在世時常常對我：
“恩恩丫頭啊，我們平時要行善事，做善人。人在做，在看。”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外婆這一脈是母係氏族，女兒隨母姓，兒子隨父姓，我外公和外婆都姓陳，所以我媽媽姓陳，我隨媽媽的姓氏也姓陳，我弟弟隨爸爸的姓氏姓李。我媽媽很很的時候外婆就去世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外婆。我認真看著外公道：
“外公，我知道了。我會聽外公的話，行善事，做善人，當一個好人的。可是，外公，開陰陽眼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隻有我能看見您，別人都看不見？那大姨和媽媽能看見外公您嗎？大姨和媽媽也很想念外公呢。”
外公苦澀地笑了笑，道：
“隻有你開了陰陽眼，所以隻有你能看見外公，你大姨和你媽媽雖然都是陳氏女，但她們當年開了陰陽眼後很害怕她們看見的一切，所以後來又閉合了陰陽眼。一旦決定閉上陰陽眼了，就不能再開了，她們是沒辦法看見外公的。”
外公有些擔憂地看著我，然後讓我看看四周，我看到我和外公的周圍有許許多多黑影，待我認真看清楚了，卻發現是一個又一個“人”，有的是身著綺羅的貴婦，有的是衣衫襤褸的乞兒，還有的是動物：眨巴著眼睛的梅花鹿，嗷嗷叫的狼犬……
我吃了一驚，拉住了外公問：
“外公，為什麼我們家裏會有這些、這些……”我實在不知道要稱呼他們為什麼。
外公歎了口氣，道：
“這些都是鬼魂。有些是已逝世了上千年的，有些隻是在昨日離世。”
外公讓我看著其中一個披掛著玄色甲衣的將軍，他的腦袋被削去了一半，黑漆漆的血流了滿麵，隻看得清兩隻褐色的眸子在泛著仇恨的光芒。外公低頭看著我，認真道：
“恩恩丫頭，開了陰陽眼，以後可能就會常常看見這些，你害怕嗎？”
我有些瑟縮地看著那個一直不停流血的將軍，他的血滴在地上，但是地上卻根本沒有鮮血的痕跡。我搖搖頭表示不怕，聲地問：
“外公，那個叔叔他不疼嗎？就算是鬼魂也會疼的吧？我們可以去幫他包紮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