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嬌陽熱仍然熱得讓人難受,依照往年,這個時候本該是忙著準備守獵,過中秋的。今天,他卻隻能孤獨地坐在這個殘花敗柳的亭子裏獨自傷神。

日頭已經由東轉往頭頂正上方,龍澤煊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個上午了。心裏纏滿的盡是林慕凡離去那一刻的身影,甚至連最重要的國事都擺到了一邊不管不問。

“皇上,華妃娘娘求見。”劉公公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見,讓她自己好好處理安貴人的後事。”龍澤煊不奈煩地說了一句。

劉公公應聲下去,一轉身卻看到華妃已經走進來了,心下一愣,道:“華妃娘娘,您怎麼進來了,皇上讓娘娘您自己作主處理安貴人的事就行了。”

華妃衝他做了個退下的手勢,輕輕地走到龍澤煊的麵前,施禮道:“臣妾叩見皇上,臣妾不該擅闖,還請皇上饒恕臣妾的不守禮。”

“先平身,有什麼事你說吧。”龍澤煊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就是為了安貴人的後事來請示他細節的,所以應得有些不奈煩。華妃是這個後宮裏他唯一信的過的人,也是最坦蕩的一個人,所以他把安貴人的後事全權交給她去處理了。

華妃聽出了他的不滿,謝了恩後站起身子,倒了一杯茶挪到他的麵前,柔聲道:“皇上,您還真把慕妃打入地牢了麼?這麼做您會後悔的,還是把她招回來吧。”

“朕若不把她打入地牢,怎能平碩王爺的心頭之恨?”龍澤煊苦澀地一笑,慕妃犯過的錯事比這個嚴重的何其多,他都已經原諒她了。可是這一次,他若是再原諒的話該有多少人不滿,該有多少人對他的偏袒傷心失望?

“皇上,您真覺得安貴人是慕妃殺死的麼?”華妃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然你說呢?”龍澤煊睨著她冷笑:“你認為除了她還會有誰?”

華妃悄然地伸出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之上,柔聲說道:“皇上,如果慕妃真的有心要殺害安貴人,就不會將她保出冷宮了,她有權利將安貴人直接置死不是麼?”

龍澤煊哼了哼:“她當然不會直接將安貴人置死了,因為她害怕朕怪她,所以運用了這一招。一邊裝出一副對安貴人很好的樣子,一邊下毒將她毒害。”

“皇上,臣妾總覺得安貴人不是慕妃殺的,皇上就沒有懷疑過別人嗎?比如那些有心要挑拔皇上和碩王爺,然後趁機入浸的人。”華貴人說得很含畜,她不能明著指誰,但龍澤煊還是一下就聽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握著杯子的手微顫,再一次將杯裏的水撒出,華妃慌忙幫著將他手中的杯子從手裏拿了下來,用絲帕拭擦的同時一邊急急地道歉:“對不起,臣妾說錯話了。”

龍澤煊看著她,微微一笑:“你沒有說錯話,你很聰明。”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他的這一句話說得她心慌慌的,因為聽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伴君如伴虎啊,皇上的脾性向來難以捉摸,她害怕啊……。

“朕怎麼就想不到會是她呢?”龍澤煊突地一笑,他被林慕凡氣糊塗了,根本沒有去想這件事情的要害,也沒有想過除了慕凡外還有可能會有別人,有更大的陰謀。東宮皇太後雖然最近一直呆在佛堂裏,不與世人相見,給人的感覺是她已經與世絕緣了。可她畢竟是林家的人,在林家被打入地牢,榮王準備起兵造反的當兒,她怎麼可能沉得下心來與佛相伴?

他一直都將事情想像得很淺,就覺得是林慕凡為了報複安貴人,所以將她給毒死了。榮王與碩王爺聯手起兵的話,他必死無疑!

“皇上,您真的想通了?終於相信慕妃沒有殺人了?”華妃小聲問道。

“為何你不認為是慕妃在挑拔,所以才殺了安貴人的呢?”龍澤煊淡然一笑,睨著華妃的目光甚是不解,這後宮裏頭的女人都在為慕妃被打入地牢而歡呼。她反而跑來這裏幫慕妃求情,就算這是她的生存之道,也未免太過了吧?

華妃一愣,斷是沒有想到龍澤煊會這麼說,道:“皇上,臣妾隻是……隻是覺得慕妃不是這種人,如果她有心要跟皇上作對的話,早就對皇上下手了。她有的是機會不是麼?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反而……。”

她的聲音越說越輕,終於說不下去了,龍澤煊又是一笑:“行了,你不用再說下去了,慕妃的心思複雜著呢,不是我們可以了解得透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