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心瞧著,暗覺宮中竟有這般精致繡功的配飾,想必是繡坊那頭得了些繡功精妙的新人。

回到了碧棠殿,玲兒將錦瑤賜下的賞賜捧到她麵前請她清點,碧遊本就對這些物什不感興趣,挑了幾樣賜給了跟前的宮人,餘下在放入妝奩束之高閣。她私下也替錦瑤想了想,如今吳充容算是失了寵,昔日盛寵一時的柳玉珍也風光不在,現今錦瑤在這後宮的地位如日中天,再無人能媲及。隻是高處不勝寒,她在這高位之上,又能風光到何時?

一晃又是數月,殘荷香殞,秋菊爭豔,錦瑤的肚子一天天地鼓了起來。楚宣近來常去走動,甚至有時也會在碧月宮歇下。距錦瑤臨盆僅剩一月有餘,為保順利誕下皇嗣,身子沉重的錦瑤特意挑了好日子前去京中的白馬寺上香。楚宣放心不下,便遣了碧遊一起前去。

當日,白馬寺乃是京中專侍皇族的廟宇,因此平日在廟中往來的多為皇親貴胄,香火鼎盛,可來往的人卻不及普通寺廟那般多。錦瑤鸞駕到臨之前,寺中住持早得了上命,一早便率了寺中眾沙彌將寺中打理得分外幹淨,就連廟中羅漢金身也是擦了數遍。

錦瑤為顯心誠,齋戒沐浴三日才著了素色衣衫前去上午祈福。待一應車駕行到了寺外,碧遊忙扶了大腹便便的她入了寺內。須眉發白的住持親自迎出,捧了簽筒遞到了她的麵前。

錦瑤此次拜的是觀音,她先是焚香拜下,繼而接過簽筒,緊閉美眸垂首拜了三拜。隨著清脆的搖簽聲,一枝竹簽躍於筒外,她撫著鼓鼓的小腹,側身吃力地撿起來一瞧,簽頭用小篆標了簽數,上書“袁術稱帝”,反而有詩曰:“鶴在籠中內,魚遊於釜中,梨花開帶雨,金菊吐無花!”錦瑤長出宮中,自小遵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誨,因此隻是讀了些女四書五經,這篆文她自是不識。她將搖得的簽攏於袖中,著碧遊扶她起身,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便隨著住持入了後殿前去解簽。

碧遊立於外殿耐心等候,誰知才未等多時,便見一年長的僧人走入殿內,瞧他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肩頭隨意地搭著一藍布包袱,想必是雲遊才歸。

他年約三十來歲,生得一雙龍睛鳳目,身著青衣灰袍,一雙極豐神采的眸子掃了碧遊幾眼。

“姑娘可是來寺中求簽的?”他眉眼含笑,放下肩頭包袱,伸手取了香案上的簽筒遞到了她麵前。

碧遊卻不接那簽筒,朝他頷首一笑,搖了搖頭。

那僧人卻不死心,將那簽筒往她跟前送了送,笑說道:“既然來了,那便搖上一簽。”

碧遊見他一雙眸子清透無暇,竟鬼使神差地接過簽筒搖了。

“第三十八簽,哪吒出身後為神!”她看著竹簽上的簽語,不由脫口而出。

“姑娘竟識得古篆?”那僧人聞言,不由大為驚異。

“略識得些!”碧遊邊說邊將那竹簽翻轉,隻見上頭一排密密的蠅腳小字,上書:“石中藏碧玉,老蚌含明珠,五馬庭前立,能乘萬裏程。”

那僧人不由分說奪了她手中竹簽取過瞧了瞧,瞬間笑容溢滿了他的唇角:“姑娘搖出的可是上上簽,乃是進身顯達,大器晚成之兆。”

碧遊垂眸不語,唇邊卻掀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那僧人也不過多糾纏,將手中的竹簽放入筒,抬手抓起包袱便閑庭闊步地離去。

錦瑤解完簽出來的時候麵色有些陰鬱,碧遊見狀,忙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她不願開口問她,也無須去問。錦瑤原本不就信命,此次過來祈福,也是因她心中對即將出世的孩子有太多的企盼。若她誕下了皇子,這後宮之主,定是非她莫屬了!碧遊打心底希望她能榮登後位,待到那時,她於她便也不再重要,想要重獲自由也是指日可待了。

錦瑤去寺中祈福回來心情一直不佳,她身子越發笨重,夜間更是少眠,還時常夢魘。楚宣見她狀態日漸糟糕,心疼之餘更是擔心她腹中即將出世的胎兒。近幾日他索性夜夜宿在碧月宮中,偌大的寢殿被一架黃花梨木所製的葡萄纏枝蓮紋的落地罩隔成了兩間。他宿在外間,錦瑤宿在裏間。偶爾她夜半魘著了,他也好及時撫慰。

後宮之中,像錦瑤受到的這般恩寵從無先例,就算是上官錦瑟,當年也無此榮寵。景福宮的吳充容不知打哪兒聽到了此事,憋悶的三日未曾進食。後來還是跟前的幽月到了長樂宮去求孝賢夫人,吳充容這才緩過氣兒來。畢竟是自家的血脈,就算是孝賢夫人再恨鐵不成鋼,該心疼的時候總會心疼。

許是錦瑤近來風光過甚,這日太醫前來為她診治,竟吞吞吐吐地說狀況不大好,有早產的跡象。錦瑤當即嚇得麵色發白,緊接著腹痛不止,好在是宮中早先安排妥當,宮人們有條不紊地照著安排行事,一切倒也算是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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