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八風懾服(1 / 2)

“榕兒,你快醒醒,不能睡!”

“誰?!是誰?是誰在叫我?誰會叫我‘榕兒’?……”

在一片迷蒙的霧靄中,一個身影由遠及近。不一會兒,黃伊榕逐漸看到了來者的衣著身形:高大英挺的身段,一襲白色束身錦袍,襯出他平直的肩膀、寬闊的胸膛。腰間祥雲銀帶環繞,下墜一枚通透無比的麒麟佩玉。及膝的衣擺上繡著淡銀色的天火圖紋,絲質長褲包裹著他修長挺直的雙腿,他的足下蹬一雙白緞銀邊的長靴。

那人再行近兩步,黃伊榕更是看清了他的容顏:清亮色的銀環將黑發高高的束起,背後過肩的烏絲隨風輕動,濃密的劍眉下,一雙深邃的眸子仿若黑夜中最耀眼的璨星,閃爍著堅毅的光芒。他的鼻梁挺拔而筆直,微微上揚的唇角,露出潔白的牙齒。他輕輕地叫喚了一聲:“榕兒……”

“是你!?……”黃伊榕清麗脫俗的麵容上掛起愉悅的笑意,她小跑著迎上身去,剛想伸出去撫摸對方臉頰的手,遲疑片刻後,終究又縮了回來,藏於身後,她咬唇低語道:“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以為……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郭旭揚的笑,如春風般和煦,他的眼中寫滿溫柔,輕輕地握起她的手,點了點頭,“嗯,我好了。榕兒,你也要快點醒過來。”

黃伊榕並未掙脫郭旭揚握住自己的手,略感驚訝地抬頭望著他,“你……為什麼會叫我‘榕兒’?”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在這世上能有人這麼喚你麼?”

“我……”

郭旭揚的食指按住黃伊榕的朱唇,阻止了她的話語,“別說話。記住,你要快些醒過來,知道麼?”他放開抓握她的手,又倒退著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茫茫迷霧之中。

“你別走!別走!……”

……

“別走、別走……”背靠在池口的黃伊榕不斷地囈語著,她倏然睜開雙眼,借助微弱的燈光,她看到了滿屋子的草藥、淡綠色的池水,以及,坐在對麵的昏迷中的郭旭揚。

“我……沒死?!原來,方才隻是在做夢。可是夢中,他竟喚我‘榕兒’、喚我‘榕兒’……”夢中的場景,她記得非常清楚,她雙頰一陣燥熱,不再去想夢裏的那個“他”,拚盡體內所有氣力,就過手去,搭扶上了郭旭揚脈搏。

“太好了!他的毒已全解了!”滿心歡喜的黃伊榕,明亮的雙眸中又噙出淚水。她驚奇地發現郭旭揚右掌處被“涅冰刀”劃傷的刀口,竟也已完全愈合。她心道:“他沒事我就放心了。我的內力所剩無幾,連站起身都不能,需盡快恢複才行。”

內力不足的她,隻能任由自己泡在池水之中,盤腿打坐,雙手於水下拈出兩朵蘭花,輕輕地置於腿上,口中念道:“……明庶化萬物,清明拂清風,祥景潤陽和,涼則沁心肺……八風繞我軀,精氣盡歸吾……”

這是她的師父傳授於她的無上心法“八風懾服”。

她的師父非但武學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地,對於兵法算術,占卜星象、醫毒之法等均是無一不精。他於而立之年,便已結合自己平生所學,參悟出“風”之有形、無形;有相、無相之奧義,自創這套“八風懾服”心法。

此心法“以風之有形護身,以風之無形護心”。仿佛世間萬物皆可倚借“風”之有形無相,為練功者所攝取。修煉此心法,著眼於心靜與冥思。冥想著四周的金、木、水、火、土,皆可散發出無形之“氣”,此氣終彙集於修煉者之身,為武者所用。

煉此心法者,自身便如一個天然的容器。伴隨著修為內力的不斷提升,承載內力的容器亦不斷擴大。倘若容器內的內力放空,則隻需依此心法多加修行,內力最終又可彙集過來,填滿容器。這就好比隻要容器不破碎,則往器皿中盛滿水,就並非難事的道理一樣。

這本是一套極其高深莫測的內功心法,常人難以領悟。但黃伊榕是不可多得的武學奇才,且相較其他習武者,她的隱忍能力更是強出許多。修煉此心法的過程中所帶來的痛苦與折磨,她竟一次又一次地挺了過去。終於在三年前,她將其完全參悟,這使得她在武學上的造詣,又進了一大步。

調息一個大周天之後,她的內力已從僅剩的一口真氣,提升至兩成功力。

她擔心這奇異的池水又再作怪,是以她拾起池底的“涅冰寶刀”,爬出池口後,將郭旭揚一並拉上岸來。

離開溫熱的池水,深秋的清冷感讓全身濕透的她,打了一個寒顫。若在平時,她自能抵禦嚴寒酷暑,但此時她幾乎是重獲新生,且僅剩兩成內力,身體還很虛弱。她看了看身旁同樣衣衫浸濕的郭旭揚,略作思量後,她再一次地將他背在背上,暗夜摸索著向王守魂夫婦的臥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