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兒,你……怎麼了?……”郭旭揚感覺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了,不單單是因為身受重傷,更是因為他看到了黃伊榕的手。雖然黃伊榕立刻將手抽了回去,但他還是很清晰地看到了!
一隻半透明的手,如一塊渾濁的白玉,毫無血色。
郭旭揚的聲音都有些發了抖,他情不自禁地跨前兩步後,卻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聰慧過人的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黃伊榕連番地阻止他進山洞。此前他原以為黃伊榕遭遇敵襲,身陷危機之中,是以他奮不顧身地衝進來,想救黃伊榕於水火。豈料洞內並無他人,他卻看到了這一幕。他很明白:黃伊榕並不希望自己看到眼前她這詭異的模樣。
“榕兒……”郭旭揚遲疑間又踏出了一步,他很識時務地,並未提及黃伊榕的手。
“我……我求你,別……別過來……出……去……”黃伊榕的嗚咽聲與呻吟聲夾雜在一起,將臉埋得更深了。她原想發力打掉遠處的燭台,將火熄滅,卻痛苦得完全沒辦法調動一絲內息,她隻能往更陰暗的地方,艱難地挪出了小半寸的距離。
黃伊榕的舉動,郭旭揚均看在眼裏。雖說他根本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他的心中充滿了無限地疼惜。
是要上前將榕兒攬在懷裏?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看到,默默地退出洞外?他的內心無比的矛盾,幾番掙紮下,他仍是靜靜地立在原地。他突然感覺氣血翻湧,猛地咳出幾口鮮血。他立時用手捂住口鼻,然血水卻如決堤之水般,順著指縫,流灑在泥地上。
郭旭揚將準備再次噴咳而出的血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他不想讓黃伊榕看到自己負傷的樣子,他已經盡量地做到很輕很輕了,然而黃伊榕的聲音,還是飄了過來。
“對……不起,我……不該布陣,害你……受傷……”
“我沒事榕兒!”郭旭揚趕緊應聲道。
“嗯……呃……啊!”經過長時間的克製,黃伊榕終於抵禦不住席卷全身的劇痛之感,淒厲地叫喊起來。
前一刻還在猶豫的郭旭揚,此時已衝了過去。他一把將黃伊榕摟在懷中,連連安慰道:“沒事的榕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說話間,他渾然不顧自己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雙掌抵在黃伊榕的背心,為她輸送真氣。
“啊,不……快停!”
黃伊榕的體內,送進郭旭揚的內力之後,竟不料痛呼之聲更大了。
郭旭揚立馬慌亂地撤掌,“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饒是他具有豐富的江湖閱曆,卻從未見過如此情形。他此時如同受到驚嚇的小孩,完全沒了主意。他隻能無助地扶著黃伊榕的雙肩,眼淚已不自覺地滑了下來。
“不能……你救不……了我”黃伊榕的聲音很微弱,時斷時續,“天亮,就好了……別,擔心……”
郭旭揚心裏很明白,黃伊榕並不想他看到她的臉,然而,他還是看到了。
黃伊榕原先那張美得不似人間之物、如仙子般的臉龐,此時因痛苦已極為扭曲。她的下唇已被她咬出一排排的血印。整張臉如她的手一樣,呈現出了半透明的樣子,非但表麵肌膚,連同骨血經脈一道,都處於這個狀態之下。也就是說,她的整個身軀宛若“虛無”,而並非透過半透明的肌膚,能看到皮肉之下的東西。仿佛隻要郭旭揚伸手過去,便能穿透黃伊榕的身體似的。
郭旭揚緊緊地摟著黃伊榕,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裏。他對醫術不甚了解,而輸送內力的方法,對黃伊榕而言,卻適得其反。他不知道該如何減輕他的榕兒的苦痛,他恨不得那個痛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榕兒!
他幫不了榕兒、他什麼也做不了!他隻能緊緊地摟著她,深深地自責著。黃伊榕陣陣的痛呼聲,讓他的心,如刀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