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是從先前郭旭揚及黃伊榕派人挖掘的鄭宅後院,下至拜火教分壇的。
他所處之地乃是四條通道的交叉口,雖非燈火通明卻也足以視物。郭旭揚事先已提醒李靖:此處雖無人看守,但看四道交彙處的牆壁上,土石鬆垮,隱隱有人為翻動的痕跡,故料定此處必有機關,需小心行事。
李靖扣一枚石子彈向交叉地,果然引來一陣飛矢狂射。他本就是擅長布置機關消息的行家,略做觀察便找到了中樞所在。在第二波毒箭尚未射出的間隙,他施展輕功,一劍直刺入西麵通道的右側壁縫中,將聯動機關的鐵片挑飛而出,整條機關鏈立時停止。
他觀察了一番手中嶄新的六角鐵片,又瞧了瞧通道內橫七豎八地插入地底及石壁內的箭矢,再從多個角度飛射石塊以作試探,確定再無其它消息掣、連動杆後,將長劍收入鞘中,神情淡然。
相較於李靖的輕鬆,洪一的處境就麻煩了些。啟掘點之一選在宮城之內的假山綠湖旁。垂直而下竟是拜火教分壇的“藏寶閣”入口。寶庫重地,自是派重兵把守。洪一矯健的身軀蜷縮在唐王府開挖的地道中,他揚手將一瓶能使人瞬間昏迷的“睡不醒”拋下地底。伴隨著“砰砰砰”的倒地聲,洪一飄然落地。在他的周圍,橫伏側躺著一十二個暈睡過去的守衛。
洪一撇了撇嘴,心道:“小白羊啊小白羊,為了你,哥哥我一整瓶的寶貝‘睡不醒’都用光了!”他抬頭盯著石門上的“藏寶閣”三個字,兩眼放光,“等我把絕火影風釋放完畢後,再進去瞧瞧裏麵有沒有祖母綠。”若能摸到幾顆又大又透的祖母綠,就算再花掉幾瓶“睡不醒”也是值得的。
他的心裏正喜滋滋地打著如意算盤,卻聽到二十丈開外的轉角處有輕微的腳步之聲。
“有五人!”洪一的思緒在電光石火間飛轉,身形閃爍間已掠至來者的跟前。
那五人眼前一花,其中四人眨眼間已被洪一重拳擊暈,且不說出手還擊,連叫喊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僅剩下一個內力不俗的為首之人,被洪一一拳擊中他的“啞穴”後,咳出一大口鮮血,撲倒在地。他隻覺天旋地轉,卻還能勉強保留最後一絲意識。他的右手顫抖地摸入懷中,掏出一塊方形黑金欲放入口中吹響,卻被洪一一把搶過,踩碎在地。
“小崽子還敢示警?睡去吧!”雖說洪一方才拳下留情,未下死手,然那人竟能扛下他的一拳而不暈厥,令洪一有些惱火。他在那人的腦門上又是一拳,那人直接橫飛而出,撞上石壁後癱軟在地。
腰間的沙漏隻漏了一小半,時間還很充裕。為避免暴露“入侵”行蹤,洪一決定將這一十七名教眾拖至“藏寶閣”後隱匿起來。他心中思忖:讓這群人“神秘失蹤”在分壇內,遠比這麼東橫西倒地“顯現在外”,對我方來說,要有利得多。
黃伊榕、鐵從雲、李靖及洪一均清除了障礙,靜候著酉時三刻的到來。然而,如黃伊榕所料,郭旭揚確實將五處中最危險的一處,留給了自己。他此時所在之處,乃是“五星盲陣”的陣眼,故而即使知其凶險,卻也不能將地道偏移。他兩日前曾三次暗中做過勘查,基本已可斷定:拜火教眾於此設下了“拙木之陣”。
郭旭揚的雙腳圈鉤著連接地麵的麻繩,自挖掘的地道內頭下腳上地倒立而下。他鬆動最後兩尺的石土,小心翼翼地包在布袋之中,遞給了跟隨在他身後、負責接應的唐王府小將。
他探出半個腦袋向地下分壇內張望。此處極為寬闊,方圓竟有半裏。壁洞內燃起油燈,他清晰地看到:繁盛的樹木盤根錯節,樹幹枝杈或大或小、或疏或密,共有二十株,占滿了每一處角落。而他盤起長發的頭頂,正處在樹木群的正上方。
他不明白此處究竟是怎樣一個重要的場所?以至於拜火教不惜花費物力精力培育出“拙木”,更擺下“拙木大陣”。他放眼望去,未發現看守或巡邏之人,興許是敵眾對這“拙木陣”的威力深信不疑,故而覺得派守衛已是多餘。
郭旭揚劍眉深鎖,暗道:“與‘五星盲陣’同一時期,‘拙木陣’亦是西周所創的古老陣法。此陣連師父都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尋得殘本,地處偏遠西域的拜火教,為何竟也識得這幾近失傳的中原古陣?”他聯想到地下分壇的布設,竟也契合了“矩玄合陣法”及“五星盲陣”,又想到月餘前他與周伯翁等人不知何故,被困於隻有師兄顧征才懂得的“昃離陣”中,他的呼吸竟有些急促起來,“但願師兄與這拜火教,莫要有什麼關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