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黃伊榕許可,鄭元璹不敢回座。他立於廳堂正中,向黃伊榕再拜一拜,道:“是。”
鄭元璹朗聲說道:“南陽王朱燦,精修‘橫法悍萬敵’之蠻勁功法,內力極深且箭術極精,乃是我大唐之勁敵。然其人嗜殺成性,連婦女孩童均無幸免,故失民心又難聚軍心。且朱燦勇武有餘而謀略不足,軍政之事,他大多是倚仗他的一個客卿。該客卿姓楚名易,有心機、多詭詐,能成小事卻無大量,有偏守一隅之力卻無馳騁天下之能。”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此二人所統領之南陽軍,有一大特點:若勝,則越戰越勇;若敗,則一團散沙。然而,‘勇’非‘實勇’。領軍之將帥若才能未達‘智信仁勇嚴’五者兼修之境,則在接連取勝的勇猛之勢下,反生不可一世之心。勇則必驕,而驕兵必敗!”
黃伊榕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對南陽王府的形勢倒是摸得透徹,坐下說話吧。”
鄭元璹道謝後坐回下首,繼續說道:“至於那隗狸為何會相助於朱燦,請黃小姐恕罪,下官確實不知。然隗狸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測,他至今已出手了三次,我唐國之軍……難以抵擋。”回想起兩軍交戰,唐軍死傷無數,他的神情有些黯淡。他向郭旭揚抱拳作揖道:“今日郭大俠到此,實乃天佑我大唐!”在他看來,郭旭揚既是黃伊榕的朋友,此刻又親至商州,則必定會相助於唐軍。
郭旭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黃伊榕望向郭旭揚。她深知郭旭揚心係龍瀛,故而將隗狸的行蹤告知於他。她亦知郭旭揚並不願與各路番王諸侯走得太近,因為那樣會於無形中加大某方勢力爭霸天下的籌碼。她心中暗道:“我讓旭揚來商州,並不是想讓他助唐王府對抗隗狸的,不能讓他誤會我。”思及此處,她連忙對鄭元璹說道:“鄭大人,郭大俠到此是另有他事。我大唐與南陽軍之間的戰事,他不會幹預。”
郭旭揚與黃伊榕心意相通,他心下感激,對黃伊榕點頭致謝。
“哦,這樣啊……”鄭元璹顯然很失望,“既是如此,下官自不敢強擾郭大俠。好在針對隗狸,下官亦早有謀劃。”
“嗯,鄭大人請繼續。”
“隗狸雖強橫,然終究未生三頭六臂,亦無通天徹地之能。若以數千乃至上萬兵卒圍剿他一人,則再厲害的人在龐大的軍隊麵前,亦被碾為齏末。然在我軍付出巨大代價之後,是否能擒殺隗狸?他會否最終逃脫?這當中的價值,需要衡量。”鄭元璹起身走向左側的石牆,將一卷曲卷的布軸緩緩展開,呈現出一幅由商州至淅州的地域圖。圖上山川河流道路村鎮均有繪畫標注,詳盡非常。
“南陽軍由東南方向進軍商州,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官道,繞路較遠;一條山道,可直通城東,敵軍十有八九會兵分兩路而行。下官已命人在官道上修築防禦堡壘,並暗設七千伏兵,他們想過此道,絕非易事!”
他手指商州東麵的一處荒郊,“此地名為‘淵界’,乃是那條山道的必經之路,看似田草肥沃,實則是一大片暗沼。下官著士兵在淵界附近搭建了六百頂空帳,構建了一整座空營。正所謂‘圮地無舍’,我軍反其道而行之,敵軍不熟路況,見營寨後必踏入水澤。”
他向窗外瞧了一眼,“下官昨夜以天象推測,自今夜起,將暴雨三日。我軍於上遊蓄水,待南陽軍一到,抽堤放水,在淵界處水淹敵軍。同時,下官率軍從兩翼殺出,使南陽軍首尾不能相顧,以達到‘分人之兵’之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