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狸左手拇指壓上中指,狀若蘭花,立於胸前,右手手掌平伸,口中念念有詞。在其內勁牽引下,四周花草皆動,“昃離陣”中的萬道光束發生了輕微的扭曲。郭旭揚遠在陣外,亦能感覺到一股沁骨的寒意。
郭旭揚正自疑惑隗狸究竟在做什麼的時候,隻見隗狸的右手上憑空多出了一個長形物件,透明無暇、若隱若現,朦朧間隱約可辨像是一柄長劍。
“他這是以獨特的內力將空中之水凝結為劍麼?”郭旭揚暗忖。
隻片刻工夫,隗狸手中的水劍被其寒意凝為冰劍,長約三尺八寸。冰劍內充盈著隗狸的內力,透白之色下,泛著淡淡的藍光,波光流動,彙聚為一幅幅星圖。星圖遍布於劍內,由劍柄至劍尖,穩固非常。
對於星占之術,郭旭揚並不甚精通,然其年少時,卻也在師父的要求下,默記過陳卓所繪之《全天星官》,對星圖也算是有相當的了解。他分明看到隗狸的冰劍內,由其內力運轉而成形的星圖,正是:西方白虎七宿及北方玄武七宿!
隗狸的武功深湛而奇詭。其徒淩玄肅雖身具寒冰內力,然手中之劍好歹也是實體。而隗狸竟能化水成冰、凝冰為劍,劍中更以星圖內力加持,此種武學,郭旭揚也是生平首見。他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摸向了湛盧劍的劍柄。
“去。”隗狸右手執冰劍,左手向郭旭揚的方向指了指。那四五十具被陣光打了數十上百個洞的屍骸便同時朝郭旭揚的方向擠去。
昃離陣的邊緣,乃是聚氣最強之所,陣法內的活人一但觸碰到邊緣,則必會遭遇“萬光穿身”之慘狀。雖說隗狸識得此陣,然他卻不能像郭旭揚那樣能找到“破陣之源”。掌控著數十具死屍的他,隻能禦屍強行破陣。他將三十六具屍體堆擠在前頭,並留下十具斷後,自己則置身中間。當二三十具死屍實在抵禦不住道道利光,終於紛紛倒下地去,再“死”一次的間隙,隗狸瞅準一個間不容發的機會,將速度提至極致,衝出了陣圈的包圍。
昃離陣如活物般推移並圍獵目標的情況僅有一次,故而隗狸逃出陣外之後,此陣對他已不再構成威脅。
“我出來了,要打麼?”隗狸輕撫著那柄閃耀著淡藍色星圖的冰劍,悠悠地望著郭旭揚。
“隗公子武藝高強,在下未必是你的對手。若你能離開‘南陽王府’且不再造殺孽,在下實不願挑起戰端。”郭旭揚將湛盧橫在胸前,劍身已拔出四寸。他緩緩說道:“然隗公子若想出手,在下便奉陪到底!”
“很有氣勢嘛。”隗狸的一雙丹鳳眼透出一絲笑意,“我手中的劍名為‘寒宿’,我已有九年多沒有凝出寒宿劍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像樣的對手,有意思。”寒宿的劍尖遙指郭旭揚的咽喉,“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
郭旭揚拔劍出鞘,真氣已縈繞於劍身,“隗公子,請!”
隗狸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他已鬼魅般地出現在郭旭揚的左側。寒宿劍裹挾著凜冽的寒意,直逼郭旭揚的左脅。
郭旭揚揮劍格擋,一黑一白兩柄長劍猛烈相擊,在清脆的兵刃撞擊聲過後,他向右後方疾掠出六丈之距,劍尖傾斜微低,擺出一個令他人難以捉摸下一招將如何進攻的“無形之姿”。
“反應不錯。”隗狸的嘴角微微勾起,剛才的出劍隻不過是一個試探。他的聲音尖銳中夾雜著少許的興奮,“這一劍,又如何?”他身形忽閃,似左實右,縹緲不定的身姿,卻快如閃電地向郭旭揚飛躥,手握寒宿,一劍劈下!
麵對隗狸的進攻,郭旭揚從始至終都不敢大意。雖隻對了一劍,然他已判斷出隗狸的劍招集淩厲與詭變於一體,且隗狸具有極其強橫的內力,郭旭揚此時虎口已隱隱生疼。與隗狸對戰,若隻取守勢,則毫無勝算!因此,在隗狸身動的那一刻,他的身形亦展動起來。借助衝力主動出擊,遠比站立不動被迫防守的贏麵要大得多。
郭旭揚及隗狸已快到讓旁人完全看不到兩人的存在,六丈的距離在他們眼中不過咫尺之間。須臾的瞬移過後,兩柄劍再度撞在一起。郭隗二人此次出招均是大開大合、蓄力滿滿的劈砍之勢,兩劍相交濺出火花無數,而下一刻又被隗狸的寒意所撲滅。在驚天徹地的巨響聲中,兩人強勁的內力極速迸散,兩股氣勁激蕩對衝,目之所及,草木石屑竟被碾為齏粉。那“昃離陣”隻能困住陣中之人,若有人從外部發勁,則瓦解此陣不在話下。此時那由萬道精光所彙之陣,亦在瞬息之間潰散消彌,陣內數十具屍體與周遭被粉碎的石木一樣,化為風中的塵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