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彥負手站在涼亭下麵。
寒風凜冽,吹起他的衣擺。眉目無溫,不知喜怒,眼神眺望著北方的際,卻望不見穹蒼下的白色殿宇。這一趟出來的很是不情願,他隻想著快些結束快些回家快些見到自己相見的人。
半晌,阿勒過來拱手行禮,道:“啟稟公子,兩位大人醒了。”
“嗯,大人的身子可還尚佳?”低沉的音嗓透著幾分倦意,想來是這幾尋人尋累了。
阿勒腰彎下半分,恭敬道:“三大人不容樂觀,大人的身子須慢養,不然容易落下病根。且大人年紀,常年吃不好,身上舊傷也多。卑職仔細觀察過,大人的膝蓋……”
“她呢?”鍾離彥問道,眼神迷離的望著遠方。
阿勒摸不清鍾離彥到底是怎麼意思,故而實話實話道:“三大人受了風寒加上公子下手時力道重得很,大人高燒不退大概也是因此。”
“嗯。”鍾離彥頓了頓,又繼續道:“明日派人把廚房打理打理,該買的東西買全。你日後就負責監視他們,以後不要在發生這種事,我很難控製自己的行為,保不齊就做了什麼欽監後怕的事。”
阿勒臉色一白,若真是護法沒能帶回去,皇上也不會怪罪皇子隻會斥責他這個星官,“卑職、卑職明白。”
行了禮,阿勒忐忑的退了下去,心裏盤算著明日的計劃。
他隔著曲折長廊,遠遠的望了一眼涼亭底下的鍾離彥。
風雪交加,眉眼如畫,他突然覺得這受寵的漠北皇子好生孤單。
翌日,阿勒起的很早,按著公子的吩咐清掃了膳房也添了許多果蔬。
他步的跑去終風房裏,本想著伺候他更衣起床,沒料到他剛站在門口,門就已經自己打開了。走出一個半人高的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往隔壁走。
“下官叩見大人,願……”
“閉嘴。”終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阿勒瞧著他臉繃得緊緊的,瞧是真的生氣了,一言不發的跟在他後頭,心裏很是委屈。
昨晚上動手的又不是自己,大人怎麼就衝自己撒氣呢?真是不講道理,可大人這麼,怎麼同他講道理……
走了十幾步,終風停下來。站在孟長歌的房門口輕輕敲門,“姐姐,我能進來嗎?”
沒有人回應。
終風看上去不著急,神情淡淡的,阿勒秉著一刻神聖的心站在後麵。時不時的打量終風幾眼,除了人了點,樣貌、體態、性格、神情簡直和真神長得一模一樣,心底的崇敬之意愈加濃厚。
也不覺得寒風刺骨風雪磨人了,因為,他的神在這。
兩人站在簷下有了一會,屋裏依舊沒有聲響。阿勒攏了攏衣襟,心裏估摸著終風的傷還好不利索,寒風也不宜多吹,便勸道:“大人,您的傷還沒好呢,要不然您先去用早膳?”
未得到回應,不過他阿勒可是草原上臉皮最厚的星官,豈是不理就可以打發的!
“大人,都等了這麼久,要不然咱們再上前敲敲門吧?”
“大人,您冷不冷,要不然卑職去生個火盆過來,您烤烤火吧?”
“大人,您的衣服很舊了,咱們回了漠北便多做幾身好衣裳過冬吧?”
“大人,您去過漠北嗎?那裏是我的家鄉,我的家鄉很美,是這片土地上最美的一處地方。您知道嗎?您是漠北的真神,您在漠北有著至高無上的榮耀……”
“我沒有家。我也不是你們的神,我隻是終日崖的終風。”音剛落,終風就推門進去又把門關上了。阿勒露出一口白牙齒對他一笑,那模樣就像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那卑職去準備飯菜了。”
並非終風沒有聽出來,阿勒對自己話的時候一直用的是“您”,無論是從語氣亦或態度而言,阿勒不是像鍾離彥那樣深不可測,反倒是幹淨。幾乎可以和傻等同的幹淨,阿勒幹淨到自己什麼話也沒就已經把消息透漏出來了。
終風覺得這樣的消息來的很簡單,沒有一點難度。他忍不住在心底嘲諷,阿勒可真傻!很久很久之後,終風得出來和開始一樣的結論:阿勒可真傻。隻不過那個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