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姝不再言語。
入了夜,瀾姝扮成太監的模樣偷偷溜出了水榭軒,葵躺在床上替她裝著病。
得了風寒是真的,可她還沒有到下不得榻的地步。那一盆冷水潑走了皇後安排在她身邊最近的人,也流來了一個讓她再度見他的機會。
她,樂此不疲。
瀾姝輕車熟路的摸到牢的大門前,悄悄的潛了進去。站在門口執勤的仍然是上次的那名獄卒,姓王,是個牢頭。瀾姝見了他,微微頷首行禮,“勞煩大人……”
不及她完,那人頭不抬便往裏走去。深更半夜,偏生這邊的偏牢中隻有他一人。
瀾姝無奈,隻得步跟上去,“您能不能再……”
那人不話,隻光顧著腳下的路。一直到周邊的景色全是上次熟悉的模樣,瀾姝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推開那扇木門,王牢頭靜候在外頭,低聲:“隻有兩個時辰,您注意些。”
瀾姝執著一豆油摸索著在黑暗中前行,冷不丁被角落裏的耗子嚇住,那耗子要拳頭大,竟然也不俱人。瀾姝對著那耗子心裏隱隱發毛。
嘭——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石子打在了它身上,耗子吃痛,這才灰溜溜的走開。
“謝謝……”瀾姝低聲對他道。
麵前的男人低垂著眼眸,青色的胡渣從他下巴上冒出來,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的烏發是整整齊齊的垂在兩側。看得出來,他習慣了……
這些日子宮裏上上下下都忙著準備皇帝六十大壽的事,獄中看管得也沒有那麼緊。上頭沒明要怎麼處置他,獄卒們顧及他從前的名聲和威望還是將他的玄鐵重鎖卸了,換了個能讓他自由些的長鏈條。
忽的,門口的銅鎖“啪嗒”的一聲開了,他曉得是瀾姝又來了,不由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得往邊上挪了挪。
瀾姝看不清他的神情,心裏也明白是瀾氏欠他的,他恨,情有可原。
靜默良久,瀾姝擇了個靠他近些的地方盤腿而座,極為認真的道:“孟長行,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
他眼底稍稍抬了抬,很快又落了下去,眸中如一潭死水。
瀾姝沒注意他的動作,繼續道:“我有個極壞的事要同你講講,孟長歌眼下被南楚、漠北、江湖、朝廷四派勢力所爭奪,不幸的事前些日子宮中有探子回報,她失足跌下了沼澤,生死未卜。
這是其一。其二,皇後孤錦思弦大有一統東陸的野心,有了謀朝篡位的陰謀。其三,江湖上有人傳聞不久前見過一支規模浩瀚的黑甲軍對,裝備精良……”瀾姝頓了頓,默默看了看他的臉色,才接著又道:“和踏律軍,有些神同。”
“公主的眼線真是密布下,遠到江湖高到廟堂,每一樁都曉得。”孟長歌揉眉心的手垂在衣擺邊上,大有諷刺她的意思。
瀾姝難得的不在意,見他垂手下來以為他要往旁邊挪好避開自己,搶先又往他邊上挪了幾步。孟長行微微怔了怔,隨後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退開了幾步,吐出兩個字,“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