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響起兩道聲音，很輕，不仔細聽隻覺著是蚊子叫。
“公子，屬下看您最近心情挺好的，您就吃點吧！”
“吃不下，倒點水吧。”男人眼神晦暗不明，頓了頓，嘶啞著的嗓子又問，“有消息了嗎？”
他的很慢很慢，每一句話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像撕裂一般的痛。
把水遞至他唇邊，男人啜了幾口，王碩這才斟酌著開口，“咱們如今不能和從前比，屬下們查來查去沒有幾個人的是真話。得到的信息要比平日裏粗略得多……”
到最後，聲音漸漸了。
他“嗯”了一聲，如今的局麵都在意料之中。
他不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黑暗裏也再沒有別的聲響，靜得可怕。
又過了半會，像是按捺不住了，這才又道，“且看。”
“公子已經到了漠北，時下兩國交戰，她就在漠北的營帳裏。”
“不用質疑了，這是真的。”男人睫毛輕顫了顫，眸底蕩起波瀾，像是得到雨露滋潤的枯枝漸漸生出了生氣，“能把這種消息告訴你的人明還是沒有忘記孟家的恩惠，可以啟用。”
王碩驚訝，“公子，這件事可不能隨便做決定呐。您不再仔細想想嗎？萬一……”
“沒有萬一。王碩，敗了就死，勝了，就他們死。”男人吐了一口濁氣，每一字都夾雜著不容反抗的威嚴。
王碩聽著，卻是不爭氣的紅了眼眶，眼淚滾滾，最終千言萬語都化作了兩個字，“將軍……”
將軍，他那高高在上百戰百勝的將軍。再出這樣氣吞山河的豪言來，不是在敵人廝殺的戰場上，而是在一座明早黑暗的囚籠裏。
“別哭了，記著如今受的，日後加倍還回去。”孟長行吃力的擠出這句話。
身上層層的鐵索使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不再話，輕瞌著眼，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去過去了。
自從太宗皇帝殯了以後，太子登基，下大赦。
他傻傻的以為將軍也會被赦免，可結果不盡人意，這偌大的牢房裏就隻剩他一個。
當夜宮裏就來了幾個侍衛，給將軍上了極刑，何其的殘酷，可將軍硬是忍著一聲沒吭。
一個上過戰場見過死屍白骨的都統，此時捂著嘴哭得像個孩子，話一頓一頓的，“將軍，屬下無能，沒能把您救出來。”
“你能相隨，情深及海。”
“嗯，屬下一定會一直陪著您的。”
孟長行抬抬眼，算作是搭理。
可是暗夜裏什麼都看不見，王碩見他沉默著，也不曉得是醒著還是昏睡過去了。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折子，擺在角落裏。
王碩用自己的身體替他遮著光，孟長行的眼睛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光亮了，乍見明光便覺得疼痛萬分。
逆著光，王碩這才看清他的模樣，心裏又是一陣酸楚。
他動手心的把孟長行的散發一點點束起來，替他把臉擦幹淨，這才看出了幾分從前的模樣。做完這一切，他端著食盒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牢籠裏重新回複死寂。
將軍交代他的事必須著手立馬去做，他心裏還是有些懷疑的，憑什麼將軍隻要一聽自己所言便可以斷定這人的忠誠？當然，他不是違背命令，隻是單單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