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虔睡覺很不老實,一定得他抱著才肯聽話。好像真拿他當爹爹一樣,使勁的黏他。
七玲瓏仔細對比了一下孟虔的年紀,那時候他還在閉關,後山的寒洞裏練得差點走火入魔。絕對沒那麼個氣力憑空造個“姬虔”出來。
此後修養了一年多,都縮在萬花穀裏,湯藥不斷,那時起身體才慢慢好起來。
孟虔那時候還懷著,他使了點銀子進內穀,有意要看看他明上暗裏都是禁忌的東西偏偏還敢接長歌令的是怎樣一個女子,爾後便見著了,那身懷六甲的就是姬舟。
那日來實為蹊蹺,寒冬臘月的一樹海棠偏偏在穀裏開了,後來聽是哪個門徒連了幾夜催開的花,未被佳人所賞,先被他占了先機。
他看著她在階梯上上下下,覺得她心氣浮躁,身上沒什麼生意,宛如一潭死水,沉得太多,不像個能做起大事的人。可姬舟在穀口與他遙遙望了一眼,轉身就走了,好似他是個什麼不吉之物般。
他沒落話,底下人揣摩他不透,便對長歌門不甚在意。
渡山的酒釀名動下,那一年,他去渡山腳下買酒。教中日常事務由左右兩家處理,若非他大事故他通常不露麵的。他在山麓待了好些,終日坐那一方院裏,飲茶,翻書,抄字,執棋,侍花,除了每日去那店裏打上幾兩薄酒,他同入定老僧,心塵無瀾斷發就能出家了。
平淡的意義是他一直追逐,又始終縹緲。可是那段日子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何其的彌足珍貴。
年關那日又見到了姬舟。
乍看瘦了些,長歌門裏裏外外重建也是不易,事務繁多的時日他也曾經曆過。
一番欣慰,眼光不由的跟著她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時是好奇還是貪婪。
她來打酒。
一路尾隨她是沒什別的意思,就是跟著。不想居是被發現了,他難得的慌亂一回,隨口編了個名字喚“燕深”,謊稱來尋仇的。
孟長歌沒殺他,表情淡淡樣子甚是囂張。七坊主當時怎般看她的氣焰都是不順眼——恨不得把她翅膀全折了,就此畫地為牢束在身邊。
這種無厘無頭的想法令人詫異,還時不時的總是冒出來。轉而他又不滿,覺得自己果真沒看錯,果真是擔不得大事的,難不成有人要殺她,姬舟都是這樣心慈手軟?
大有一種恨不得替她動手的欲望。
後然,他便沒怎麼管,除了每年年關都去渡山山麓蕩幾圈,他同長歌門基本上“相安無事”。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叫個什麼事。
等得知長歌門的人已經能夠自由接活,占了七秀坊的一個要塞時,這才發覺,他一味的縱容已經讓著毒瘤——長歌門已經長大了。
孟虔翻了個身,疲倦的抬手環住他,“爹……”
暫時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不習慣的把孟虔擺好,掖住被角。孟虔手一揮,又搭過來,“娘……”已然睡熟了,他刮了一下孟虔的臉蛋兒,覺得場景似曾相識。可他想不起來,大約……是一個人太久,這麼突然冒出來的活物兒子讓他也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