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啾啾。
正是三月,青,晴。
早晨的陽光透過葉子參差、略顯稀疏的喬木,點點光斑便如河床上的碎石一般,透著歡快的氣息。
一塊四五尺大的不規則山石,於百年千年的光陰,讓自己被苔蘚染成了青灰的色澤。隻可惜碰上了焚琴煮鶴的周雲舒,被一口利劍削成了方方正正的模樣。
周雲舒此時便是盤膝坐在修整過的山石上麵,麵朝著朝陽,呼吸吐納,做著每一的早課。周雲舒的側後方,則是一塊豎立起來的山崖,崖高五六丈,上麵盡是歲月侵蝕的痕跡。錯非有人告知,有誰又能夠知道這一塊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山崖,竟是別有洞?
隻是君子自有所持,那別有洞卻是婦孺棲身之所,周雲舒無端自不入內。是以這幾日來,這塊山石便是他落腳棲身之地了。倒不是不想再起一間屋子,隻是思量著自己已然從某個孩子那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在這裏等不了幾便會離開,也就懶得折騰——話這種餐風宿露,與朝霞夜月相伴,也是別有一番樂趣——隻是這種樂子,一般人卻是無福消受了。
原來這處所在,本是前朝一位道士隱居之所,那山崖之內,便是那道士開辟出來的洞府,也不知後來是真個羽化飛升了,亦或者棄之而去,卻被當年“流亡”至茨朱淑娥意外發現。在確定洞府的隱秘之後,她也就鳩占鵲巢,亦或者是承前人遺澤,就這麼住了下來。
前夜裏的驚心動魄的一戰,周雲舒固然不好受,但朱淑娥與屁孩兒朱慈照卻直接昏迷過去,不省人事。周雲舒雖惱朱淑娥自作自受,但他畢竟學道多年,終究不忍把這一雙姐弟拋在簇任其自生自滅。
費了一番功夫,喚醒了朱慈照,又好不容易才贏得信任,一大一把個近乎奄奄一息的朱淑娥帶到了這座前人洞府,一番施救,算是保住了朱淑娥的命,至於更多的,卻並非周雲舒當下所力所能及了。
在自我療傷與治療那個與自己打的你死我活的“瘋女人”的這幾——沒錯,周雲舒心裏對朱慈娥的定義,就是一個“瘋女人”。當然了,這也是偶爾心中腹誹罷了,他還不至於宣之於口,嚼人舌根。
誠然,哪怕如今已經大概知曉了內中緣由,對朱慈娥也多了幾分同情的周雲舒,依舊很是不喜朱淑娥那種魯莽行徑,終究害人害己。想到這裏,周雲舒自嘲一笑,自己又何嚐不是?若是一走了之,不與糾纏,又何來後麵這般多事?不過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兩,終究還是沒什麼不同。
暖洋洋的晨光直教人心曠神怡。感知著體內的劍傷在自身真氣的溫養下,如今隻還有些隱痛,不由微微一笑。耳後傳來一陣石頭摩擦的聲音,背後那山崖竟是慢慢開出了一扇門戶,一個七八歲的孩兒鑽了出來,手裏還捧著隻碗。
把碗放在地上,朱慈照使勁兒往山崖的某個地方踹了兩腳,旋即又是一陣摩擦之聲,那扇洞開的門扉慢慢合上。妙就妙在,合上門戶之後,山崖上竟是再也看不出半點痕跡。古人之智慧通,以見大,可知一斑。